一側，李景瓏、鴻俊、莫日根坐另一側，李景瓏又吩咐人挪來個小屏風，再把左右稍微隔一下，將阿泰與裘永思兩個慣常逛青樓的擋著，免得教壞小孩兒。

三人正對敞亮大廳，那廳占地足有近半畝，裝飾得極其豪華富麗，屏風林立，偶有女子笑聲傳來。鴻俊再抬頭看時，見流鶯春曉三層樓中，一層更比一層高，頂上還有木橋連接，橋上掛滿五光十色的燈籠，猶如夢境一般。

“各位公子，有哪位相好的姑娘么？”

“沒有?！崩罹碍嚫纱嗬涞鼐芙^了老鴇。

“那讓姑娘們……”

李景瓏：“不用?！?/br>
“另外兩位公子，需不需要……”

李景瓏：“不需要?！?/br>
鴻?。骸啊?/br>
莫日根：“……”

“咱們來這兒是做什么的？”鴻俊朝莫日根問。

莫日根十分好笑，說：“那就要問長史了，我可不知道?！?/br>
李景瓏吃著案上的葡萄，答道：“聽曲子，看跳舞，賞錢，完了晚上回驅魔司睡去?！?/br>
鴻俊問：“待會兒有人跳舞嗎？”

李景瓏：“有，還有奏琴的……莫日根，想找姑娘過隔壁坐去?！?/br>
莫日根笑道：“說了我的第一次，得留著。今夜只聽彈琴作樂罷了?！?/br>
“留著？”李景瓏有點兒意外。

莫日根沉吟，一點頭，李景瓏便不追問，莫日根又問：“長史不給鴻俊……”

“他不用?！崩罹碍嚭敛涣羟榈亟財嗔四崭脑掝^，再看鴻俊，問：“我說得對吧？”

鴻俊想起那夜李景瓏朝自己解釋的，本有點兒小雀躍，現在卻被潑了一盆冷水，忍不住稍微抗爭了一下，說：“其實也可以有?！?/br>
“那你去隔壁坐?！崩罹碍囈恢隔糜浪寂c阿泰，說，“這邊都是正經人。你想跟我們坐還是去隔壁？”

鴻俊想了想，只得服軟，說：“我還是留這兒罷?！?/br>
李景瓏說：“你想好，不許再挪位置的。待會兒我們要吃櫻桃饆饠了?！?/br>
鴻?。骸笆裁?？吃什么？櫻桃饆饠是啥？我不去了，那……我可以喝點兒酒嗎？”

喝酒倒是可以的，李景瓏便欣然給他點了吃食與酒，更讓伴當去隔壁韓將軍開的店里買來名吃櫻桃饆饠。鴻俊還是很容易滿足的，食色性也，沒有色，有吃的也一樣，何況李景瓏說的東西聽起來就很好吃。

“可幾位郎君，稍后載歌載舞，總得有個人斟酒才是?！崩哮d又來了，問道，“給您安排一個，就在角落里頭規規矩矩地坐著如何？”

李景瓏正要拒絕，鴻俊突然想起，問老鴇道：“你認識桑兒嗎？”

老鴇馬上連聲說認識認識，轉身催人去叫了，李景瓏只得作罷。鴻俊說：“我絕對不會在這兒動手動腳的?！?/br>
“你挺懂嘛?！蹦崭Φ?。

不片刻桑兒盈盈來了，鴻俊便與她打招呼，說到底桑兒是他在長安認識的第一個“朋友”，再見面便分外開心。其時桑兒只是流鶯春曉中一名侍奉頭籌姑娘的侍女，沒料今兒有客人特地找她，還是天字號位的，便開心無比。

兩人一見面，都是笑了起來。桑兒打量李景瓏，又看鴻俊，李景瓏充滿懷疑，不知鴻俊與這“桑兒”到底有什么關系時，桑兒突然來了一句：“喲，李校尉！你倆在一起啦！啥時候好上的呀？”

李景瓏正喝著水，頓時一口水噗地噴了出來，莫日根笑得歪在案畔。

“我們在一起很久了！”鴻俊笑著說，“桑兒，你來幫我們倒酒吧？我給你錢！”

桑兒笑吟吟地跪坐榻上，提壺依次斟酒，那壺中乃是上好的蘭陵大曲，釀作琥珀顏色，倒在一個白瓷碗中，頓時酒香撲鼻，正所謂“蘭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來琥珀光”，當是樓內最好的酒。

“少喝點?！崩罹碍嚦櫩》愿赖?，“這酒烈?！?/br>
莫日根吃著干果，打趣道：“這是醋罷？”

桑兒說：“怎么可能！這是最好的酒了！”

莫日根抽了抽鼻子，說：“我怎么聞起來，總覺得咱們這兒酸酸的?！?/br>
李景瓏：“……”

桑兒會意，頓時笑了起來，忙道：“小郎君，你坐過去點兒……”

李景瓏說：“莫日根，你……”

桑兒不住將鴻俊朝李景瓏身邊趕，再挪了個位，坐到莫日根身畔，莫日根笑道：“這就對了?！?/br>
鴻?。骸?？？？”

鴻俊變成挨著李景瓏坐，便稍稍側過來點兒與桑兒說話，背靠著李景瓏半身，李景瓏讓鴻俊靠著，便不吭聲了。不多時，伴當買的櫻桃饆饠也到了，眾人便“哇”的一聲。

只見那櫻桃饆饠乃是以醬櫻桃果子作主餡，蛋面皮將烤羊羔嫩腿rou、鮮酪、青葵絲與菜芯等餡料一卷，上屜蒸熟后囫圇團起，撒上切碎的薄荷葉，鮮甜咸香，入口不膩。

“什么好吃的？”裘永思從隔壁探過頭來看，這一看不得了，忙道，“韓將軍家的？”

“就我們這桌有?！崩罹碍嚴淅涞?，“想吃自個兒買去?！?/br>
李景瓏買了四份，沒想到桑兒來了，便只得分她一份，鴻俊飛速吃完后問：“還有嗎？再去買點兒吧?！?/br>
李景瓏便把自己的給他吃了，轉頭望向大廳，心道怎么還不開場，再轉過頭看鴻俊時，另一個櫻桃饆饠也沒了。

“還有嗎？”鴻俊再問道。

“你學趙子龍??！”李景瓏說，“吃東西用吞的？”

鴻俊說：“吃完了啊?！?/br>
李景瓏答道：“沒有了，不能讓你吃夠，才會總想著?！?/br>
鴻俊只得作罷，打起莫日根手中剩下半個的主意，但莫日根已經快吃完了。李景瓏說道：“天底下好吃的這么多，改天再帶你慢慢地去吃個遍?！?/br>
頭頂二樓、三樓依次有仆役經過，調暗了燈火。廳內燈光便隨之暗了下來，談笑漸止。黑暗之中，“?！钡囊宦曧懫?，滿廳皆靜。緊接著一輪琵琶聲，猶如行云流水奏響，連彈輪撥，似高山白雪崩散，化作千萬水珠，嘩啦啦傾瀉而下。

到得盡時，又有數琵琶響起接上，與那領曲琵琶聲相合，百鳥朝鳳般托著領曲之音，環繞廳堂，飛往天際！

是時堂內聞這十指連彈曲，轟然一聲彩，紛紛拍手，鴻俊早已忘了要說什么，忙轉身凝視廳內，眼中充滿欣喜，太好聽了！

鶯叫聲響起，乃是樂師口技，緊接著所有屏風依次變得明亮，早已等待在屏風下的女孩們各自手托一琉璃碗，碗中置一燈，五光十色，離了屏風，快步朝場中走去。

二樓、三樓，各樓逐一出現伴舞者，清一色的美貌，清一色的鶯舞，手捧飛燈，腰纏水緞，“唰”一聲從高處降下。

“哇……”鴻俊平生第一次見這場面，李景瓏則解釋道：“流鶯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