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含是真的不記得他了。

也對，都十年了，不記得···也很···正常，他突然站起來說要去洗手間。

洗手臺前，顧念盯著鏡子里的自己發怔，感覺心跳的很快。他十年前是個什么樣子呢，和現在···差別很大嗎？

他沒有信心冷靜的吃完這頓飯，害怕自己失態，可是也舍不得就這么回去，盡管沈含明顯認不出自己的樣子，但他還是想多知道一些他的近況，這還是十年來他們第一次遇到。在洗手臺前站了很久，最后還是本能戰勝了理智。

他們還在聊天，從背后的角度看沈含的肩膀還是健康有力量的樣子，只是比從前寬多了，聊著聊著還往后靠了一下，顧念猜他現在一定是在笑，還是故意不懷好意的那種笑，看了眼易沉漲紅的臉和沈安拍他頭的動作，果然猜對了。沈含每次要搞怪或者惡作劇的時候都會這樣笑，從前自己總是被他這些小動作搞得煩躁，一惹就上鉤，后來才明白沈含的用意。

想到這里他膽子突然變大起來，又回洗手間洗了個手卻不擦干，就這么走回座位，裝著開玩笑的樣子沖著易沉甩水，但是故意側了點方向，避開沈安但是甩了一些在沈含身上。等易沉笑他幼稚鬧著要揍他個鼻青臉腫時，他推笑著道歉悄悄觀察沈含的表情，希望看到自己想要的反應。他看到沈含的確是楞了一下，但也只有這一下，像任何初次見面就被開了奇怪玩笑的人一樣，并沒有什么特殊反應，只不過沈含很好脾氣的笑了一下沒有發火而已，還扯了紙巾擦桌子上濺到的水滴。

或許時間真的過得太久了，顧念垂下眼，隨著涌起的絲絲酸楚勇氣一點點消退，捉住易沉拍在他臉上的雙手坐了下來。悄悄深呼吸了下穩定自己的情緒，笑著問他們剛才在聊什么，又低頭夾了一個秋葵來吃，希望自己表現的自然。還好，到吃完飯他都保持下來了。

要是從前的沈含的話，他今晚的表現應該處處是破綻吧。

一路沉默的開車回家，雖然車里只有他一個人本來就不會有聲音，但顧念覺得空氣聞起來都格外的安靜。

到家時寒仔來門口接他，蹭著褲腿一個勁的撒嬌，他彎腰把它抱起來到沙發上一起躺下，望著窗外的夜景出神。沈含現在也住在這座城市嗎，或者是出差？不不，易沉說他是個作家，來采風的嗎？也許，他真的就住在這里也說不定，那大城市也真是太殘酷了，十年都碰不到一面，今天的飯易沉明顯是來當紅娘的，也就是說他現在沒有在談戀愛嗎，剛分手嗎，或者是一直沒有談呢，他為什么不記得自己了呢，是刻意忘了還是時間過得太久了，為什么···

第二章

等陽光照到眼睛上時寒仔已經喵喵叫著喊餓了，他拿過手機看時間才看到昨晚易沉給他發了一串語音過來。

易沉：“你到家了沒！你給寒寒仔買的小黃雞忘啦！小黃雞挺可愛的，我也想買一個（旁邊有人在說我知道地方，估計是他男朋友）！寒寒仔的照片給我一張啊，我有點想它了，可是明天我們要去沈安的老家，去一周，送不過來了怎么辦?！?/br>
易沉：“不然叫沈含給你帶過來吧，沈安說他明天正好要去你那邊辦事，順路的！”

易沉：139xxxxxxxx

易沉：“地址我發給他啦，這是他的手機號~。嘿嘿”

顧念：知道了。

做不成情人至少可以當朋友，雖說這句話顧念自己都不相信，但最壞的情況他是愿意只和沈含當朋友的。當初···雖然他覺得在當時的情況下他也是被逼的，可是不后悔三個字不是說出來就等于事實了，日子是真實的在過，回憶也不是人自己能控制的，當生活變得空白心口日以繼夜的刮著大風的時候，又何嘗不想在那個不字上劃一個大大的叉，用橡皮擦擦掉，又或者讓時光倒流。不過既然現在他們能再見面，也許是哪位神明聽到了他的心聲而給的機會，當然要好好的抓住。

門鈴響起來的時候顧念還在疊衣服，在這之前他已經以盡量快的速度收拾洗漱了，衣服換好了冷靜不下來又去收陽臺上已經晾干的衣服，疊衣服可以讓他平靜，比擼寒仔還有效。

開門看到沈含站在門口沖他笑時他還有點沒反應過來，

直到沈含舉著小黃雞晃了兩下，“因為我沒有你的聯系方式，易沉說你會打給我，可是···”

顧念扶了下額，易沉給他發了手機號，但沒說也給沈含發了，“對不起我忘了，進來坐吧?！?/br>
沈含點點頭沒推辭，顧念引他到沙發上坐，倒了杯水過來想了想直接坐在地毯上，寒仔看到玩具竄了過來，但不認識沈含又不敢過去，在顧念腿邊喵喵叫，顧念把它抱起來給沈含介紹，“這是寒仔，玩具就是買給它的?！?/br>
沈含把小黃雞遞過來：“哪個han??？”

顧念心里噔了一下，掩飾的埋下頭思考，難道他是記得的？那昨天···

沒等他想完，沈含直接說了下去：“你認識我對嗎？”

顧念抬起頭看著他，心里五味陳雜不知道說什么。

沈含往前傾了下：“看來是真的，別誤會，我是說你認識念大學之前的我對嗎？準確的說是高考結束的時候?！?/br>
顧念張了張嘴什么也沒說出來，他有點搞不懂現在的情況，都聽進耳朵里了，可是完全沒聽懂，沈含在說什么？

好像對把他刺激到感到抱歉一樣，沈含把本來給他準備的水杯遞給顧念，見他沒接直接放到茶幾的那頭：“說起來很不好意思，可能是太放松了，考完試沒幾天我就出了個小車禍，因為這個原因我的一部分記憶沒有了，車禍當天的事更是一點印象也沒有，醫生說這是小概率的后遺癥，可能我運氣不好，但是是可以通過和從前認識的人接觸來恢復的，我對家人的記憶就是這樣慢慢想起來的，可是不知道為什么中間有一些記憶總是模模糊糊的，昨天看你的反應我在想也許你認識那時候的我，所以借著這個玩具就直接過來了，希望你不要介意?！闭f完很自然的笑了一下。

顧念腦子里仿佛炸了一個響雷，變成一片空白，一時失去了思考能力和語言能力，聽到寒仔凄厲的叫聲才發現自己太用力把它弄痛了，剛松手寒仔就拖著小黃雞竄到遠處去了。

耳邊傳來沈含的聲音：“你還好嗎？”

他雙眼才終于對焦，看到沈含一臉關切的看著他，突然鎮靜下來，“你，現在身體還好嗎？車禍有沒有···”

不等他問完沈含體貼的回答他：“沒有，你放心，我的車禍并不是很嚴重，身體早就完全恢復了，只是記憶上的問題而已?！?/br>
顧念又低下頭，剛才聽到的話風暴一樣涌進大腦，高考沒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