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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舒巖笑了,他說安先生,你怎么在這里。————安遠看著舒巖的臉,欲言又止。最后他還是選擇低下頭,輕聲說:我等人。舒巖點點頭,也沒繼續問,就只說,好的,那安先生我先走了。安遠想拉住舒巖的胳膊說別走,可是他終究還是看見舒巖單薄的身影消失在街角。安遠拿著早餐袋子趴在江邊的護欄上,抽著煙看著河面。早上的霧氣還沒有全散去,整個城市都陰暗而濕冷,江渾濁的像要把人吞進去。這時候安遠想起遠在天邊的老家,一個廣闊的平原,城市里只要有那么一小片水潭都會讓人心曠神怡。而那時的自己還是一個半大的孩子,被大人派出來買早飯:包子,油條,豆漿,再來碗豆腐腦,上面澆上nongnong的鹵子。攤主說他看著很嘎,總是愛給他挑大的拿,隔街的平房里走出來小自己兩歲的妹子,他知道她又在偷瞄自己。班上的人總是喊他班長,就和這就是他的名字一樣,他們鬧著笑著簇擁著,安遠和那個城市里所有的同齡人都差不多,他揮霍著自己的青春。可是后來就不一樣了。安遠的手指被煙燙的發疼,他才發現已經快抽到了底部,回憶就在這疼痛中消散了。他沒有拉住舒巖,雖然他很想。可是看見舒巖轉身的瞬間,他覺得自己可能配不上這個男孩。他也許猜到自己就是他口中的A先生吧,也許沒有,但是這個男孩還是走過來對自己微笑。他的臉很蒼白,黑眼圈大的嚇人,他笑的很勉強,身體單薄而瘦弱。那時候安遠很想自己消失,消失在這個男孩面前,因為和他比起來,自己太陰暗,只能躲在角落里,電話里他問自己是不是永遠不準備讓他站在陽光下,安遠很想說不是啊,當然不是,不敢站在陽光下的,是那個卑鄙的自己。安遠想算了吧,就這樣算了吧,大家各自回歸生活。可是那個男孩能不能回歸生活,安遠不清楚,但是自己,是真的回不去了。安遠回到車上,他決定今天放自己一天假,他想他應該好好睡一覺,然后好好理清自己的想法,再想想后面怎么辦。但是他不愿意回家,回家等于要面對不知道哪里來的表妹和她那個不知道哪里來的男朋友。他沒有任何職位可以提供給他們,當然,其實還是有的,掃地端盤子接電話,這些他們都可以勝任,不過對方并不這樣覺得,對方覺得他們是來這個都市當白領的,應該坐在辦公室里,吹吹空調打打字,然后月薪過萬。槽糕,全部都很糟糕,安遠不知道自己怎么把生活過成這種樣子。在高中同學眼里他是飛上枝頭的野雞,他當然不配當鳳凰,在他們眼里他這個只是有著江州戶口的土包子是不配當鳳凰的,野雞就野雞吧,安遠不在乎,他現在已經不像高中時候那樣偏激了,他終于在現實中學會,如果自己不能去愛所有人,那么也不用指望所有人愛自己。安遠想,只要有一個人愛我就足夠了,真的足夠了。最后安遠選擇去一家賓館開了個房間睡覺。他是被手機鈴聲叫醒的。來電的人是林立。林立約他明天的時候見上一面,有個房子想讓他設計一下,安遠忙答應了下來。林立算是安遠為數不多的朋友中關系最好的一位。他是自己的初中同學,念大學的時候意外相遇,就又聯系了起來,他算是對自己家里那點破事知道的最清楚的人,所以有些話,安遠不瞞他。安遠想這次約的正好,他心亂如麻,不如大概說給林立聽聽,他覺得自己不能在獨自承受了,所謂當局者迷,他想旁觀者能給個意見出來。晚上回到家,打開門就看見了滿屋狼藉,家里能摔碎的東西都碎了,要不是看著表妹坐在沙發上哭,他真的會以為家里進了盜賊,但是哪個盜賊會不搬東西只摔東西呢?安遠被自己的想法笑到了,他想都這樣了,自己還有心情想這些,果然麻木是最好的治療憤怒的方法。安遠小心翼翼的繞過那些玻璃碴,瓷器碎片,還有自己的一些擺設,小家電,在進自己的房間之前,安遠說:記得一會打掃干凈。表妹就像被人按動了開關,突然抬臉看著安遠,面部猙獰,全無平日的嬌媚,她幾乎是吼著說:“你沒看見我在哭嗎?你現在說這個話什么意思?!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但是你又是個什么東西?!你以為你有個江州戶口在這里混了幾年你就是江州人了?!你還不是和我一樣是個鄉下人!鄉下人啊你懂不懂!”然后又是震天的嚎哭。安遠看著心煩,躲在屋子里不出來。門外的哭聲已經拐了幾道彎,安遠聽見他表妹從咒罵男朋友的負心到哭叫自己的命苦,最后是一句哥啊你可要替我做主??!安遠恨不得開了窗戶跳下去。他不斷的想我不配,我不配,我不配愛誰,這樣的自己,這樣的家庭,我誰也不配。終于在很久之后哭鬧聲停止了。安遠打開門走出去,表妹果然已經不知道去了哪里,他開始慢慢的打掃房間。安遠曾經以為他只要足夠的努力,就可以逃離開那種思想那種生活,但是現實卻總是打他的臉。十年前他為宋知非著迷,他覺得宋知非那樣的謙和,大度,有涵養,簡直是他幻想中想成為的那個自己??墒悄墙K究不是自己,但是也許可以嘗試讓他變成自己的?年少時的安遠被自己的想法嚇的臉紅心跳,可是又按耐不住。現在呢?現在安遠不斷的企圖讓自己變的更好,做更多的工作,賺更多的錢,他有一家設計工作室又開了一家餐廳,他盡量讓自己不那么市儈不那么俗氣,可是回到家里,甚至不用回家,只需要家里的電話,就會把他打回原型。他知道很多時候,這屬于心魔。但是他戰勝不了他,靠自己一個人,真的挺難的。安遠打掃好房間坐在沙發下的地毯上,這屋子終于又一次屬于他一個人,雖然不知道能屬于自己多長時間。他盤腿對著方桌上的電腦,這讓他想起了曾經和舒巖通話的日子,他喝著酒,看著電腦,隨意的和對方聊天,毛毯上長長的絨毛sao刮著他的腿,空調總是開的很高,讓那個冬天如此的溫暖。電話里的自己可能并不算好,但是絕沒有現實中的不堪。寶貝喜歡的是電話里的那個A先生,而不是現在這樣狼狽的安遠。————舒巖回到宿舍的時候才想起自己忘記買早餐了。許平川看他空著手進來,問了一句你路上都自己吃了?舒巖看著空空的雙手不好意思的說那個我現在再去買吧。許平川說祖宗你可算了吧別回頭你再把自己丟馬路上,哎,你不是失戀了么?我請你吃點好的吧,走老盛昌!哥哥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