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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幾位先生,找個由頭帶他們到船上來,再一網打盡吧?”“??!”梅兒低聲輕叫了一聲,看向柳晉的眼神已經變了。“到時你會跟我們一起葬身在這條船上;至于原因為何,就由得別人去編排了??傊阋擦T,我也罷,都沒可能再見到茗兒?!?/br>梅兒聽了,傻傻的木了半天,勉強笑著搖頭說:“不可能的……你騙我……我、我只是想見茗兒……想摸一摸他的頭……抱一抱他……”柳晉暗自嘆息,陳玉兒一事后,他知此女頗有心機,茗兒誕下后便一直交由柳老夫人管教,只在年節時讓他與梅兒見一面,卻不料此女思子心切,竟到了這般地步。梅兒夢囈般連說了好幾次“不可能的”,面色發白地站起身來,魂不守舍跌跌撞撞地往外走。慌亂的腳步聲漸行漸遠后,船艙內安靜了下來。柳晉長嘆一口氣,繼續閉目養神,良久之后,忽然開口道:“閣下看夠了么?”空曠的房中突兀地響起輕浮的淺笑聲:“柳當家的身處險境,倒是悠哉得緊?!?/br>一陣輕風之后,柳晉腳朝方向床頭柱上的紗帳被輕輕掀起,一個蒙面人單手搭在床柱上,兩只小眼睛帶著幾分調侃之意的望著柳晉。柳晉瞇著眼睛打量了下這人,道:“看來寨主對柳某人感興趣得很,這般久了還未死心?!?/br>蒙面人摸了下鼻子,嘿笑道:“在下手下幾千兄弟要過活,柳當家這樣的金主,自然難以舍棄;更何況——在下對柳當家的身份也頗有興趣,一個商人,竟將自家錢糧輸送給軍隊,又有人肯出如此高的金額買柳當家的人頭,此人還是柳當家的血親,此等天下奇聞,聞所未聞也?!?/br>蒙面人一邊說著,一邊輕輕一躍,跳到床上,蹲下身握起柳晉的手腕,在脈門處捏了一下,嘖聲道:“脈象如此紊亂,柳當家的內力盡失了么?”柳晉面無表情道:“我暈船?!?/br>蒙面人:“……”官道上,六騎快馬奔馳而過,卷起一路風塵。到了路邊一處驛站,領頭的騎士揮手示意后,眾人跳下馬來,進站稍事歇息;領頭的騎士拿了公文號牌給驛站的官員看了一下,驛站的人連忙去為這六人換馬。六人進了站,其中一大漢扶著另一個較瘦的人坐下,神色憂慮地道:“不要緊罷?”坐下這人面目蒼白,眉頭緊蹇,赫然是季嘯,擺了擺手道:“無妨。倒是四喜傷重未愈,不知挺不挺得住?!?/br>坐在不遠處的高大漢子抬起頭來,英武的五官染了塵土,倒是增添了幾分陽剛之味,只是嘴唇發白起皮,看起來不甚健康;沖季嘯道:“我無事的,勞季兄掛記?!?/br>王子元也坐下,端起桌上的茶碗一口倒光,喘了口粗氣道:“晚間到了渡口,上船了就好了?!?/br>領頭的騎士走過來,大手在四喜肩頭拍了下,沖季嘯道:“文秀肯定文卿定被帶回揚州了么?”季嘯點了點頭,道:“以文卿的功夫,又騎在快馬上,便是高手,想拿他也難;但若是有人能讓他自己下馬、毫無戒心地走近,便容易得手了……文卿的妾室,也是同日失蹤的吧?這必然不會是巧合?!?/br>領頭的騎士臉上表情略有些僵硬,何人如此費盡心機來拿柳晉,他與季嘯都是心中透亮;以他這個堂兄弟的立場,真是恥于說出口。威遠軍大軍歸營后,一聽聞柳晉失蹤之事,他與季嘯便反應了過來,當即顧不得休息,幾個人騎了馬就走;立了功的陳四喜也挺著傷軀一同前來,他想到陳四喜原先是柳晉的家人,便也沒有覺得奇怪;不過季嘯倒是頗為玩味的望了四喜一眼,只是沒有點明。柳定國長嘆口氣,也坐到一旁,端了茶來喝。陪同的另兩人是柳定國的親信,亦坐到柳定國旁邊;他二人并不知這趟所來是為何,不過見柳定國神色凝重,知必有大事發生。王子元心中沒有那么多彎彎繞繞,也不像季嘯與柳定國般諸多顧忌,待眾人都坐下后,直接開口道:“他那大哥要害他,怎地還會不遠千里將他擄回揚州去?”四喜端著茶碗的手抖了一下,又恢復常態,默默地低頭喝茶。季嘯面無表情,略帶著譏諷語氣的道:“若在兩月前,自然是取了文卿的頭顱便好;如今我等大事已成,文卿以下諸人論功行賞后再無布衣,若文卿隕,其余人誰會坐視?要是能借他做餌,將其余人等釣上了一網打盡,豈不妙哉?”王子元牛眼一瞪,怒道:“什么?”“那人的目標可不單單是柳文卿一個人的項上人頭了——衛夫、孫良、謝國安等人危矣?!奔緡[搖了搖頭,“便是我等,恐怕此刻也是奔著餌去的魚……”柳定國面色極難看,沉聲道:“我已傳書從杭州水師提督處借兵,斷不會讓小人得逞?!?/br>四喜沒注意聽他們說了什么,只是垂頭盯著自己的手發呆。他果然是為了來見我,才落入虎口的么……柳晉昏昏沉沉睡了不知多久,隱約感覺到有人在身側,睜眼一看,見梅兒坐在床沿,面色青白得嚇人,兩眼腫如杏桃,神情不安至極;梅兒見柳晉醒了,哀哀切切地開口道:“老爺……我、我真的無心害你……”只說完這一句,又落下淚來,梗咽著出不了聲。柳晉見她魂不守舍的模樣,心下暗自嘆氣,又暈船得厲害,頭疼得不行,喉中陣陣反味,無法凝神。“我、我想煞了茗兒……又不得見他……真把我愁瘋了……才、才……”梅兒哭泣著斷斷續續地道。低泣了一陣后,梅兒仰起面來,滿面淚痕地道:“老爺……我該如何做,才能救你?”柳晉撐起眼皮看一眼梅兒,忽地大驚失色,剛要叫出聲來,卻只聽“噗”地一聲輕響,一把鋼刀自梅兒身后透心穿過,刺胸而出。梅兒身軀微微一震,低頭看一眼胸口的刃尖,又抬頭來看柳晉,張口想說什么,卻噴出一口鮮血,檀口開合了幾下,倒在了柳晉腿上。站在梅兒身后的男人拔出剛刀,在紗帳上擦去了血跡,緩緩收回腰間,冰冷的視線掃了下仍舊動彈不得的柳晉,提起梅兒尸身,一言不發退了出去。柳晉盯著那男人的背影,雙目赤紅,瞳孔收縮,似是要滲出血來。這個男人他認得,姓祝名童,是柳顏最親信的貼身護衛。祝童在,則柳顏亦在。51這船艙中沒有開窗,看不見外間日起月落,只是隔段時間有人進來添燈油,或是給柳晉喂些參湯續命。這一輪的參湯喂過后,祝童領了兩個人推了輪椅進來,將柳晉從床上抬起,架到輪椅上,推了往外走。柳晉全身無力,斜斜地癱坐在輪椅上,頭低垂著,看不清是睡是醒。船上人似乎不多,很安靜,只聽得到滾輪在走廊木地板上滾動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