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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令剜了他的眼睛,拿回神域使用,是文華蘊這種人為首的貴族將冥目一族摧殘至此,到頭來還要落得一句小人。烏罕心中有酣暢快意,卻更覺荒謬,反手拔出匕首,更深更快地又捅了下去。兇荼下意識感到不妙,捂住懷中文華熙的眼睛,駕馬連連后退。只聽得烏罕滿面血污,更顯興奮,俯身對被自己捅成一團rou泥的文華蘊低低道了聲:“和你哥哥說再見吧,到頭來,你還是贏不了他?!?/br>“你不過是個贗品,敗類!”文華蘊聞言,手指竟似怨毒似不舍地屈伸向文華熙的方向,早已被血跡模糊的不甘眼神死死注視著兄長,口唇張合,卻是不管說什么,也不會得到回應了。兇荼漠然地擁著文華熙,將人牢牢保護在自己懷里,沒有讓他看向地上的污物哪怕一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烏罕最后一聲大笑落地,天際忽現驚雷,文華蘊真元潰散,神族皇族血脈消散,天地亦有感應,文華蘊粉身碎骨裂為齏粉,首當其沖便是一道驚雷打在了烏罕身上,當即將這本就如行尸走rou般的人炸成了一團焦炭。隆隆雷聲震耳欲聾,所幸兇荼方才已縱馬后退,文華蘊尸骨無存的地方忽然開裂,地陷三丈,無數魔兵神將哀嚎著陷入了地殼的裂縫之中。“撤軍,撤軍?。?!”兇荼大喊一聲,一手抱著文華熙,替他掩住風雨交加和人聲驚吼,一手奪過魔軍的旗幟奮力揮舞,遠遠便看到一身紅衣的?;鸺柴Y而來,身上受了不小的傷,滿身塵土更在雷雨中被澆得泥濘不堪,面上神情卻是一片空白:“走,我們要走到哪兒去?”兇荼沒有問他遇到了什么,而是看了一眼文華熙,只見那人竟奇跡般地在靠在自己肩頭睡著了,疲憊的面容上似有幾分安詳。這安詳讓他感到不詳,他聽到自己孤注一擲的聲音隨雷聲響徹了天穹——“回到我們該回的地方?!?/br>TBC作者有話說:完結倒計時~☆、三十九三十九長路寂寂,雪夜里一隊人馬在厚厚的雪氈上踩下了深淺不一的印痕,為首的高頭大馬踩得明顯深了些,只因它身上馱著的是兩個人。文華熙不知何時已經醒了,兇荼沒有主動開口,他也就意興索然地靠著對方。他們從白天走到黑夜,又穿行至黎明,天邊絢麗的霞光在雪面上更顯澄澈,一時間竟讓人忘卻了周身的寒冷。這一隊殘余的散兵游勇早已散失大半,魔族以強者為尊,現今除了?;鸬囊恍┲艺\族人還肯追隨,兇荼已是一敗涂地了。但兇荼本魔好像對此并不在意,甚至還頗為悠閑地駐足,迎向耀眼的日光,摟著文華熙語氣平常地道:“你該多見見太陽?!?/br>“我倒認為我們該加緊趕路?!弊;鹨荒橁幱舻爻鲅蕴嵝?。兇荼聳了聳肩,揚起馬鞭指了指不遠處近在眼前的王城:“再向下走就是我自己的路了,你們走吧?!?/br>不待?;痖_口反駁,他便拍了拍對方的肩膀,雙目直直地凝視著這堪為兄弟手足的將領:“如果我們和神族注定要隔絕,圣火也注定要熄滅,也許現在正是時候。我是被火選中的最后的王,總該像個樣子,我會回去向新王發起挑戰,但你們不必陪我葬身于此?!?/br>“帶著你的族人走吧,要積蓄力量造反還是要平淡度日,都隨你?!眱摧币话蚜噙^了?;鹧g的一個行囊,血淋淋的殘角從包裹中露了出來,正是角弓的頭顱:“我不是個合格的王……”“我該用自己的血償還你們?!?/br>極目望去,他的路是四面楚歌,是夕陽日暮,卻同朝霞一般壯麗。“在王宮里待久了,我還真忘了這早晨的日頭是什么樣子?!?/br>“比宮里的景致要好很多?!蔽娜A熙裹著兇荼的披風,忽然開了口。擁著他的魔瞥了他一眼,兩人竟一起笑了出來。?;鸬淖迦寺勓砸咽窃陝与y安,?;鸹厣硗匦缘負P了一鞭,隨即深深看了兇荼一眼:“你真不后悔?”“怎么不后悔,我要是沒被選中多好,現在還在草原上自在地放馬喝酒呢?!?/br>“胡說?!弊;鹕钗艘豢跉猓骸澳阋婧蠡?,也是后悔沒能早點遇到他吧?!?/br>文華熙眉目微動,不由詫異地望向?;?。兇荼搔了搔頭,沒有反駁?;鸬脑?,他卻遲疑地開了口:“請問將軍,有沒有看到夕華?”?;鹪缫艳D過了身,背影僵滯了許久才道:“生死難卜。就算他活下來,也很難趕得及在兩界隔絕之前回到神域?!?/br>“這就是說,你沒有對他下殺手?!蔽娜A熙喟嘆了一聲:“足夠了,多謝將軍?!?/br>“你謝我,可我卻恨你入骨?!弊;鹨回炐粤?,此刻聲音卻冰冷得像一團灰燼,好像他的余生再也不會有任何溫度。就算此時他才明白庇護族人是如何艱難的抉擇,但他仍然無法原諒文華熙:“如果不是你,他還會待在我身邊……”文華熙早已明白,不能和這些魔解釋人在心不在的道理,但仍是點了點頭,沒有點明魔將語氣中的泣音:“是,一切肇因在我,往后的日子,請你盡情恨我罷?!?/br>“我是該祝你們兩個一起粉身碎骨,還是各自珍重?”?;饟]鞭令族人掉頭,回轉向封地的位置暫避,臨行前最后看了一眼兇荼,面色不豫,卻還是咬牙切齒地道了一聲:“別死得太早!”“——走!”一陣馬蹄嘚嘚聲遠去,兇荼豪氣沖天地放走了所有人,只剩文華熙紫耀石般的瞳孔專注地注視著他,卻忽然開始尷尬:“咳,咳咳咳?!?/br>文華熙輕嘆了一口氣,若說從初見至今,這魔王有一點表里如一,那就是在自己面前只要動了真情,便渾身不自在。他早早看破,也嫻熟利用,縱然心有負疚,卻也無力償還:“你總不能帶著個累贅去決戰吧?……如果你要現在動手,就把我的骨灰隨風撒了吧。就算我沒有來世,能這么自由地飄蕩也很好,可能就有哪一粒幸運的,能飄回家?!?/br>兇荼搖了搖頭:“在我們的神話里,就連相依為伴了無數劫難的魔和神,都會互相格殺,我剔了你的骨頭,你用性命做賭注刺殺我,也算扯平了?!?/br>文華熙失笑:“我從來不知道你對背叛這么大度?!?/br>兇荼沉默著讓馬繼續前行,卻刻意放緩了速度,像是希望這一程路永遠走不完似的:“其實我很好奇,這在你心里到底算是背叛,還是報復……”“就算是我也明白,這是完全不一樣的?!?/br>文華熙替他擦了擦粘在下巴上的沙,發現他整個人都像塊可憐的巖石,被情與欲的青苔侵蝕了堅硬的本心,一時也有些無言:“你想聽什么?”“你……那個,就是,你……”兇荼結結巴巴地道:“你有沒有看上我哪怕一點?”文華熙只覺自己像個游移在雪原之上的亡靈,說出任何話都已無關己身,虛無得凌駕于塵世之外:“沒有,即使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