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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兩相交易,各取所需罷!”“可笑明明出自一脈,卻要斗到天崩地裂,腳下的土地站不住了,才想到要回頭?!蔽娜A熙笑著眨了眨眼,望著一片混沌的天際,忽而回身向狴艷下拜:“宗女有此止戰之心,實為兩族之幸。愿宗女早日清除余孽,一登大統,平復天下?!?/br>“結界落成也是我之所愿,我雖被剝去仙骨,但兇荼將我的仙骨磨成了瑤琴。那些絲弦若割下,以長思夫人能為,可打造一件護身軟甲,令淵明將軍以血沐火,卻不至魂飛魄散,能留生機救治?!?/br>“原來這就是你說的‘可能要我去死’?!睖Y明仰天長笑,一貫謙沖溫和的人竟笑得亂了鬢發,卻也停不下來:“我的存在自始至終就是個錯誤,戀慕的人要我為大義殉身,而我的母親——”他的目光轉向戴著鬼面的老婦,那張鬼面在他赤誠的目光下不堪地低了下去,徒留金漆彩繪的一抹凄涼笑容:“母親,孩兒沒有盡過什么孝道,若這是您的愿望……我答應,就當是還了您生身之恩罷!”不知何時淵明已松開了文華熙的手,往昔一幕幕流轉,他眼中或許曾有思慕親情的赤子之心,或許曾有一夕清歡把酒的情動,此刻卻只余沉默。他甚至沒有問文華熙,可有一寸真心?身在此大爭之世,每一寸真心都是多余的。文華熙無言闔眼,也不去攔,只在心底默默道了聲,珍重。狴艷冷眼看著他們,倒很滿意:“將軍大抵是受驚過重了,先去休息罷。祭禮不宜遲,待我知會過神族方面,便則日舉行?!?/br>“至于你,只身攪得我魔都天翻地覆的大皇子——你說我不該殺你,可有什么理由?”話音剛落,狴艷便見夕瓊捂著胸口,強撐著擋在了文華熙身前,不由失笑:“別緊張,不過問上一句。我可不是色迷心竅的某人,不會對你家公子做什么的?!?/br>“文華熙一介廢人,何德何能做下此等大事,全賴風云際遇,因緣際會罷了?!蔽娜A熙徐徐站起身來,挽了挽沉入塵土的衣擺,姿態瀟然一如君子涉江,仿佛他所在之處,便開滿蒹葭蒼蒼:“在下聽聞您的確與文華蘊有數面之緣,但他是我親弟弟,了解他,想必您不及在下。為防神族有變,我會是個很好的交易籌碼。就算我死了,恐怕文華蘊都會很樂意放棄點什么,換一具尸體回去鞭尸?!?/br>狴艷聽得皺眉:“你們兄弟深仇大恨竟至于此?”字字誅心泣血,文華熙卻說得云淡風輕,現時現地,是真的再沒有什么能羈絆他了,他只覺自己不止聲音是輕的,整個人的吐息都飄忽了起來,雖生凡塵,猶在青冥:“在下也是直到被人活生生剜去了骨頭,才知他有如此恨我……這是理由之一,其二則是,兇荼畢竟身為圣火選中的最后一任魔王,很可能不會如此輕易便一命歸西。而只要他不死,想來他定會尋我復仇?!?/br>狴艷神情莫測:“可我怎么覺得,賜你一死,反倒是給你一個解脫?你這么苦苦撐持,到底還在等什么?”——不知夕華可已帶著聚集的夕族人到了邊關?他可有善用那卷地圖?“人之所生,不過歸無。文華熙微沫浮萍之身,自然也在靜待一死。但,還不是時候?!?/br>狴艷嘆了口氣,終于下令:“把他們暫且關押在長思殿?!彼挚戳丝聪Ν?,聲音忽而溫和很多:“派御醫去看看,不要虧待他們?!?/br>文華熙微微欠身,算是謝過,便偕同夕瓊,跟隨領命的內監離開了大殿。眼見天空開始放晴,頭頂是晴空朗朗,面前卻是血流成河,他不由恍惚,在門檻邊踉蹌了一下,隨即被人扶住。淵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終是別過眼去,轉身走向了祭壇的方向。文華熙笑了,口唇無聲開合,依稀是:“抱歉?!?/br>他想淵明聽得到。——入夜,文華熙只著寢衣,支頤在榻上靜養。門外狴艷派來的兵士卻忽然停止了走動之聲,連相互交談的細微響動也充耳不聞。他剎那間睜開了眼睛,剛剛包扎好傷口的夕瓊雖是面色慘白,仍警惕地立在他身前,握住了匕首。他們沒有等太久。似風過青萍,如笛吹竹葉,來者身手高妙,竟與夜色融為一體,三兩下便自梁上躍下,立在了二人面前。“跟我走?!鄙褡甯笔棺悦嫔厦腿怀断抡谏w的布巾,眼中情緒更急,伸手便要來捉文華熙。文華熙頗為遺憾似地搖了搖頭:“上次我已傳話,再有什么所圖,請大將軍以真身示人,想不到,你還是寧愿做藏頭鼠輩!怎么,連殺我也不敢親自動手么!”一日內連番激變,雖非本心,見諸多性命如恒河沙數般流逝,他終是動了氣,張口不住喘息著。夕瓊冷笑一聲,持匕迎上,那副使應對不及,不知被夕瓊在腰上三兩下點到什么關竅,竟“咔嚓”一聲散了架!“之前沒聽他說過整句話,都是那名文士在說,如今一聽便知,他不過是個被人cao縱的傀儡!”夕瓊啐了一口,一腳踢開地上癱軟的衣物,只見其下赫然便是數塊木頭。“若我真是要殺你,又何必冒險親至——!”一個誰也沒注意到的身影忽然自黑暗中轉出,仍是那張笑臉和藹如彌勒般的庸常面孔,仍是大腹便便手持笏版的普通文士:“眼下雖非我所愿,魔族卻也大局已定。最終是你贏了,止戰休兵,你還留在這里干什么?難不成真想等那魔王同生共死?!”“賊子!我殺了你!”夕瓊高喊一聲,持匕沖上,那文士笑面不改,本該遲鈍的身形卻像一葉漩渦中的輕舟,足尖挪移,身法飄渺,竟是教夕瓊次次落空,滿頭冷汗。兩人爭動的響動很快引來了外間查看,不斷有兵士高喊:“何人在此?!”文華熙起身探看,只見火把一路高舉,遠遠看去,竟是狴艷親自趕來了。“傀儡雖是傀儡,卻也是我所控。既然那蠻子非要在使臣面前做些上不得臺面的表演,總得給他找些觀眾?!?/br>“大將軍何需如此咬牙切齒?我是魔族王后,他是我的夫君,就算有什么‘上不得臺面’的事,實在也無需大將軍置喙?!?/br>“狴犴宗女要來了,你到底跟不跟我走?”那文士終于一把撕破面上易容的皮囊,還是如從前般,口中是詢問,手掌卻已死死地握在了文華熙腕上,一旋一踏之間,強自攬著他的腰攏住肩頭,便持劍將人結結實實地抱在了懷里。夕瓊不忿,仍要沖上前來,卻只聞一聲威嚴嬌叱:“住手!”竟是狴艷帶兵走入了殿中。此時麒麟的偽裝終于層層剝落,除卻頭上仍束著的禮冠,英挺眉目和雙眼中藏不住的梟雄戾氣,竟是如此生動地再度展現在面前。文華熙只覺連自己的雙眼都沒想到有再會的一日,若因此刺痛至淚水縱橫,也是諷刺,而非動情:“我還以為你真能狠心絕情到最后,真是那樣,我倒也佩服你。如今你坐擁大權,親涉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