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擲,兇荼無可無不可地點了點頭。這座該死的宮殿怎么這么熱,角弓忍不住想來一大碗湃得冰涼沁骨的酒。他就不信魔主忍得住,然而兇荼偏偏習慣了長思殿簇簇暖炭,甚至在此置了議事的長桌,桌案太高太寬,又罩著絨絨的白虎皮,角弓抻長了脖子也看不清王在做什么勾當。但有些事是不需要看的。他罵罵咧咧地揩了揩自己虬結而閃爍著暗沉光澤的長角:“陛下,你色迷心竅!”面對臣子面色通紅的憤怒指摘,兇荼故作訝異地合起又一本奏折:“你也好意思教訓本王?”角弓臉漲得像拉至將破的弓弦,然而在一室氤氳香氛中他的焦躁沒了著落,愈發空茫而催人欲狂。這幽幽暗香也是媚上的手段,想必經過這段時日的調教,俘虜已經懂得如何討好他的主人。角弓喉頭滾動,從他的視線,就算站起身來,也只能看得到虎皮裘長桌下的一縷白發。斑斕的絨毛調皮地隨微風震顫,那縷潔白發絲亦如搖曳的蛇,溫潤地蜿蜒在心間。而殷紅蛇信閃爍得猝不及防。角弓咬牙切齒,但連自己也說不清他這樣狂躁地踱來踱去,是想以釘著革釘的馬靴踩踏那縷柔軟發絲,將之碾做春泥,抑或只是著了魔地——試探著,鄙夷著,渴望著,拈起那一縷曼妙長發,可會徑直牽出裸露的潔白軀體?猶如三月泥土中,連根挖出一朵素馨花。在這樣昏昏欲睡的暖香里,人是會做夢的。而夢里的詩意令他本能地覺得危險。兇荼看了看長久一語不發的臣子,又看了看皮裘遮擋下的某處:“少抱怨幾句,淵明不能參與燃火祭祀,你是明白的?!?/br>角弓剛要辯駁幾句,忽而想起什么,臉色僵硬地看了看地面。兇荼卻早已暗中使力,將那縷汗濕了的亂發繞在手心里,勤政明君裝得十分悠然:“本王看你也沒心思稟奏,退下罷?!?/br>角弓狠狠地盯了盯空蕩的地面,無處不在的華美絨毯繡著青黛天女,她們好像真真切切地發出了笑聲。他在這笑聲中漲紅了臉轉身離開,連自己親手摔下的斗篷也忘了拿。沖出長思殿,他一路行至御湖才算吸飽了冷氣,又能神清氣爽大啖一桌酒rou。遙遙便見王也起駕,不知御輦里又是否會有一縷如影隨形的白發。天女甜膩的樂聲忽然無處不在,最莊嚴的佛像也含笑如歡喜。族中秘辛不避人耳目,走到哪里帶到哪里,簡直該殺。淵明正在值守,見他一個人繞著水轉悠,以為他又被皇妃毆打,好心上前關切:“走,喝酒?!?/br>“喝什么酒!國都要亡了!”淵明一怔,半晌不以為意地笑了:“陛下自有分寸?!?/br>那笑容是有幾分淡漠的。角弓本一心想著如果方才自己拽住那滿頭雪一樣的長發,直接砍下那顆頭顱會如何?血污會蒙住舞樂天女的眼睛,她們再不能惑人;痛呼會勒住她們的喉嚨和琴弦,那朱紅黛青的暖香再不會使人聽到笑聲。淵明不以為意的神態令他忽而有些尷尬,角弓看了看同僚,滿臉熱切地等他開口詢問,淵明無奈地瞟他一眼:“我不會問的,不合身份?!?/br>角弓立刻豎起長角,恨不得把他直接戳進湖里:“你也是王也是,在這種地方恪守什么傳統!”“我畢竟是這樣的出身,忌憚是應當的。否則大薩滿和皇妃想必——”淵明話音未落,一水之畔,一頂華蓋便飄然而至。因著臨近長思殿的泉眼,此處水波只余碎冰,日光清明間每寸紗纻都柔軟得透明。寶鈿細細小篆香,羅帷重重,淵明眼前忽爾一蒙,隨即便像追逐風箏般閃身越水而去,正巧握住一片南國的軟綢。角弓不意他竟然主動同俘虜攀談,目瞪口呆想喊他回來,淵明卻像是攀談得熱切,還久久握著那片帷帳不肯稍放。其實搖蕩的初春之風,也只掀起了華蓋一隅,自其中伸出一只手來,手腕清瘦,偏偏墜著寶石的鏈子。只是卻非裝飾,而是已勒下道道曖昧紅痕的手鐐。間或有輕笑聲,角弓聽得一言片語,仿佛是勸淵明回轉,也好避嫌。如果他有牛鼻子此刻一定氣得噴氣,一時笑一時嘆,還勾留著紗帳低聲勸慰,哪里是好意,分明是、是……勾引!在魔主眼下還敢做這種事,連他也不得不佩服文華熙膽大包天。淵明哪里經過這樣迷魂陣,眼見便是恨不得直接握著那只腕子替他上藥。角弓心急火燎地瞪圓了眼睛,按著腰間長刀便欲越水劈頭砍下。忽而一陣風過,仿佛是夏日才有的蘭草滋味,擾得他昏頭漲腦地打了個噴嚏。就在他鼻子莫名癢癢的當口,對岸的紗帷忽爾完全掀起,似是風有意,似是人無意,一雙深紫的眼瞳笑吟吟向他望了過來——角弓再也忍不住,天搖地動地打起了噴嚏。他的樣子太過滑稽,夕瓊也忍不住掩口而笑。不多時便有好事者通報皇妃,角弓一路打著莫名其妙的噴嚏一路走,想必明日耳朵又要被揪腫。少了觀者,文華熙便向淵明道聲珍重,徑自回宮。“您怎么不留淵明將軍多坐一會兒?”夕瓊替他掃了軟塌,著意安置的綾羅綢緞,兇荼看樣子是不介意傾國來寵愛他。然而金粉簌簌下,俱是血腥瘡疤。文華熙咬牙側臥著,暗自攥緊了拳。他只能這樣半靠著,按照大薩滿的命令,他作為奴隸,就算再受寵,每日也要被鞭打。往往是清晨,他服侍兇荼起身,跪在床邊以口侍喚醒他的主人,連口中腥膻都不及咽下擦凈,便被蒙上眼睛進行殘酷的調教。長思殿多了冠冕堂皇的書房,也多了見不得光的暗閣。自有人剝光他蔽體衣物,捆在春凳上,以特制的沾了水的軟鞭清脆地拷問他的身體。今日他被鞭了后xue,方才又被兇荼按在桌下肆意玩弄許久,早已連站都站不起身。就連坐也困難,渾身的枷鎖限制著他的行動,他不得勉強側臥著,低聲喚夕瓊:“再……再添一盞燈?!?/br>夕瓊小心翼翼地半跪在他身側,見他肩頭瑟瑟,忙擎了一盞燈來:“公子……現在還是白日?!?/br>文華熙抬手攏住眼睛:“可是這里太黑了……天一黑,就更冷?!?/br>他從前不會說這樣的話。夕瓊喉頭顫動,咬緊了下唇不讓大顆的眼淚滾出眼眶,強笑道:“難道是眼睛不適?得立刻喚人來看看?!?/br>文華熙撥了撥燈芯,半倚在大塊安神琥珀凝成的枕上:“沒事,暫時還看得見?!?/br>“雖然一言片語,也聽得夠了。神與魔的血脈不得參與祭祀,倒是讓我想起一個有趣的故事?!?/br>“方才攀談,看他神色,想必是真不在意??峙逻B他自己都不清楚這個預言,不過,他怎么會不知道……?”文華熙低聲自語,夕瓊不欲他多添思慮,引著他道:“是什么?婢子愚鈍,還沒聽過魔族的傳說?!?/br>“夕華沒有告訴你?”文華熙淡淡地掃了她一眼:“就算他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