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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了起來:“沒感覺了?”文華熙一手揪緊了床帳,一手緩緩寫了虛空中極秀逸的一個“是”。呵,原來他已失了五感,若非旁人道破,自己更加不知。剔骨之痛徹底破壞了他的身體,文華熙喝一切苦藥,只感到舌苔有一點酸麻。嘗不出味道,發不出聲音,現在更是連唯一被容許生存的價值也失去。他在心底輕嘆一聲,卻已修煉得無悲無喜,仿佛事不關己。兇荼奇異地沒有動怒,甚至捧著他的腰,頂弄得溫柔了些。文華熙眼冒金星,看不清他的表情,手指卻緩緩松開。良久,額頭落下有些急躁的一吻:“……你可真會給本王找麻煩!”兇荼莫名其妙地不敢做太久,怕文華熙直接散了架。饒是如此,他略覺滿足后文華熙也已面如金紙,不省人事。他搔了搔頭,喚近侍替文華熙盥洗。想了想,這樣一塊吃不盡興的rou,還得問罪自稱手到擒來的角弓。“他那侍女……在取藥?”名喚烏罕的盲眼近侍今日又隨侍在側,眉目低垂,暗聲回答:“回陛下,是到了取藥的時辰,只是也該回來了?!?/br>兇荼瞇起眼,忽然有了一個不詳的猜測。——事實證明,魔主猛獸的直覺經常比龜卜更靈驗。夕瓊捧著藥盞回宮時,迎面便是一道倨傲聲線:“站住?!?/br>雪影深深,齊齊轉出數位魔族宮女來,個個衣著干練,目光炯炯,又濃又密的長辮上鑲著碩大奇石,有的碧綠中透出一線琥珀,俏皮如貓兒睛,有的燦黃似蜜,俱是流光溢彩,聞所未聞。眾女左手按劍,右手握拳持在胸前,齊刷刷垂首請出那聲音的主人來,夕瓊瞳孔遽縮,暗運真元站穩了腳步。那赫然是一位英姿煥發的北國美人,一樣武裝,只額頭上勒了條金頂寶帶,并數條珊瑚松石打成的瓔珞穗兒編在發中,腰挎一口黑沉沉鯊皮鞘巨刀,刀背足有一條狼狗身長,休說女子,便是魔族武士也難以提起,更兼鳳眼顧盼,一派驕傲,夕瓊當即便心中一震——不待來人開口,她便雙手捧著藥盞干脆地跪了下去,語氣誠惶誠恐:“長思殿罪奴參見皇妃?!?/br>TBC作者有話說:摸魚!本章胸胸有沒有很溫柔?☆、十五十五“既知有罪,還敢沖撞?”狴艷鳳眼一挑,居高臨下所見,又是一個孱弱而卑微女人,同她見過的所有神族俘虜無有不同。當下便興味索然:“你的主人還未拜見過本宮,我們沒有神族那些累贅規矩,就這么一條宮規,也想僭越?”“皇妃贖罪,我等不敢有絲毫輕慢,只因公子目前身體不適,更兼失聲,難以成行——”狴艷沉思片刻:“也對,熬得住一聲不吭,想必代價斐然?!彼⒁皇疽?,身側女官便不由分說在夕瓊手中藥盞內灑下無名的漆黑粉末:“那便賜你主子這碗藥罷?!?/br>夕瓊渾身一震,爍然抬頭直目對方:“敢問皇妃何意?”狴艷不意她竟敢抬頭,離去的步伐一頓,身側女官清喝一聲:“大膽!”已是軟鞭長揮,蛇信般抽在夕瓊面前。夕瓊卻仍不肯退讓,死死咬著牙關,在鞭梢前甚至不曾眨一眨眼。狴艷旋身停步,按住屬下的手腕,忽而躬身同夕瓊平視,抬起了她的下頷:“長得倒不笨,竟然這么想找死?!?/br>“我若說是毒藥,你當如何?”夕瓊凜然看進她燦金的眼眸:“若果然如此,婢子此刻便可一飲而盡,望皇妃消氣?!?/br>“傻子,你死了,誰替你看著你那廢人一樣的主子?!?/br>“婢子竊以為皇妃不會欣賞茍且偷生之人,為護主而死,不算辱沒?!?/br>狴艷丟開了夕瓊的臉,那白皙的下頷已被捏出道道紅痕,人卻仍跪得筆直,沒有絲毫動搖。不可一世的狴犴宗女忽爾紅唇微揚:“本宮更討厭被人窺探心思,不過……你算是賭對一次?!?/br>這眼神倒像呲牙的小狼崽子,比柔弱的羔羊更添趣味。“放心罷,本宮還犯不上對一個奴隸用那些下作心思。獻藥的人愚鈍,這一劑下去,他才能言語?!?/br>夕瓊懸著的心終于落地,還來不及松一口氣,便被狴艷單手提起,打量獵物從哪里下口般盯著她:“別再找借口推脫,也別妄圖揣測本宮——”“真要殺你們,一口刀盡夠了?!?/br>腳尖落地,夕瓊理了理衣襟,暗想原來魔族的女人也這么高。不過放她下來的手勢,倒是溫和得很。夕瓊護著藥盞急忙回轉,文華熙卻已醒了。一場又一場不間斷的長夢消磨著他的神志,他攀住床沿,卻沒有人回應,視線朦朧間床邊立著一道陰影:“請吩咐?!?/br>文華熙以手語作答,不多時便有溫熱的水浸潤嘴唇。他恍然:“看得懂我的手勢……你是神族人?!?/br>盲眼的侍從漠然得像一道稀薄的影:“一介逃奴而已?!?/br>“和你的眼睛有關嗎?”“恕奴才直言,您沒有余裕關心這些?!?/br>文華熙笑了,雖然微弱,卻并不慘淡:“是,我總是自找麻煩,不過同在異鄉,何妨攀談?!?/br>“此刻你是看管我的官吏,我才是奴隸,你不必這樣警惕?!?/br>烏罕像被刺痛般后退一步,平板似木雕的臉龐更深地沒入陰影之中。他同其他逃奴俱是閹人,在神族宮禁受盡了折辱,那是圣明的皇子所照耀不及之處,他們懂得太多炮制人的法子,故此被指來毀掉神族曾經的太陽。陽光,星月,如何稱呼他都可以,越榮耀,越彰顯他此刻的狼狽。然而烏罕并不明白他如何還能用這樣隨意的手勢同自己交談,如果說是孤寂難耐,他又太過平和,自己久久不答,他也不強求,安靜有禮,像是真的在全心全意養病。分明被人穿戴上華麗的刑具時也痛得咬破了嘴唇,為何仍然能這樣面對行刑者——他是太過傲慢,還是太過天真?文華熙眼不能視,口不能言,全然不知身側陰影中蟄伏的思緒。他在想北國的飄雪,身上銳利的刀口會潮濕地癢痛,提醒著他突變的風云。盡管痛苦,北國的雪的確是他所未曾見的壯闊。行刑之前,淵明來見過他一面。雪夜中,那雙黑亮的瞳孔溫暖在燈芯里,恍惚飄雪便掩埋了整片星空。文華熙無端便微笑起來:“這里的雪很美?!?/br>“你不會覺得太冷?”“不,現在還不會。何況它們很有生氣,很強大?!?/br>淵明靜靜地凝視著他,送他一襲長衫。說要正衣冠而死,若穿著曳地云裳上刑臺,無疑是笑話一場。文華熙自嘲迂腐,可以不在乎剔骨之痛,卻不能不在乎自己最后的一點遮掩。“陛下問起,你說是宮娥思鄉情切織就的便可,陛下不會在意?!?/br>如果莽莽蒼蒼的大雪能從死亡中給他力量,淵明攥緊了拳,只希望這一襲單衣也能為他稍許遮蔽刀光劍影。文華熙一寸寸撫摸著細膩的針腳:“多謝將軍,這件衣服……是令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