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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分雌雄莫辨。 前提是她不能開口說話。 即便她刻意壓低聲音,若是說的話多了,仍是會露出些微破綻。 她看了店小二一眼,沒有吱聲,沒有停步,徑直走到那兩桌跟前。 方才說要打的別人祖宗都不認的絡腮胡大漢,一看沈曦這瘦瘦弱弱的身板,以為她是過來幫對面那伙人的,登時便橫眉豎眼的嘲諷她:“怎么?小白臉想來找揍?” 沈曦腳步一頓。 小白臉?說她?嘖,姑且將這話當作贊美吧。 至少從側面說明,她今日這扮相還是挺像個男人的。嗯,還是個長得好看的男人。 “咳?!鄙蜿剌p咳一聲,拱手對絡腮胡大漢道:“兄臺誤會,在下只是與……” 說這她轉頭看向另一桌書生模樣的男人,道:“與這位公子的意見相左,想與這位公子辯上一二?!?/br> “哼!瞧你斯斯文文的模樣,本公子還以為你是個聰明人,不想竟如此沒腦子,與那五大三粗的一樣恭維一介武夫!” 那書生原本被絡腮胡大漢的粗暴嚇得腿軟了,這會兒見有人出來攪渾水,語氣再次不客氣起來。 沈曦笑笑,面上表情似乎并不生氣。 只壓低聲問:“ 在下只想向公子請教,鎮遠侯“無能”的結論——公子是如何得出?” 那書生不屑道:“區區南夏小國,竟足足用了兩年都不曾取勝,這不是無能是什么?” 沈曦:“依公子高見,何為勝?” 書生:“將南夏人打得落花流水,再不敢侵犯我大魏,勉強可稱之為勝。但若要讓我等心服口服稱贊鎮遠侯,必是要將那南夏疆土收歸于我大魏!” “是!” “沒錯!” “李兄高見??!” “如此看來,這鎮遠侯也沒傳聞中那般厲害嘛……” 書生一番激憤人心的話落地,引得酒館里外眾人紛紛附和。一時間,仿佛眾人也覺得沒將南夏疆土收于大魏,便是鎮遠侯無能。 一旁的大漢聽得急了眼,拎起旁邊桌幾上的茶壺便往地上砸去,茶壺“咣當”聲發出清脆響聲,酒館里外眾人頓時噤聲,安靜下來。 絡腮胡大漢看向沈曦:“小白臉,別給老子?;?!若是讓老子發現你與這幫酸腐書生是一伙的,老子今日定將你這張白臉打成黑臉!” 沈曦遞給絡腮胡大漢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而后面向書生,不甚在意的輕笑一聲:“公子所言在下倒是能理解一二??晌胰砸笱圆粦M的說上一句——于今時今日的大魏而言,倘若真將南夏疆土收進魏國國土未必為勝!” 她這話一出,身后的絡腮胡子險些抑制不住自己的爆脾氣,雙拳緊握,青筋爆出,心道:若這小白臉再亂說一句,他便將他扔到大街上去! 沈曦隱隱感受到了身后的威脅。 她深吸口氣,知道自己該進入正題了,否則今天怕是會將兩方人馬都得罪,那她可就真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依在下所知,近二十年來,北夷和大魏之間一直戰事不斷。 歷時最久的一場戰事,始于十七年前先鎮遠侯逝世之際,這場仗打了十四年之久,直到三年前才在如今鎮遠侯的帶領之下打了勝仗,贏了北夷人三座城池,以及他們每年向我朝進貢金銀、馬匹、牛羊等物?!?/br> 絡腮胡大漢聽到沈曦開始數鎮遠侯當年的功績,握成拳頭的雙手松了松,心想:再給這小白臉一次機會。 而當沈曦話落,對面的年輕書生果然中計了,出聲反駁:“你也道我朝跟北夷這場仗打了十四年。十四年,打仗乃是勞民傷財之舉,說不定便是北夷國國庫虧空、糧草短缺才讓他鉆了空子,打贏了北夷!” 沈曦聞言不禁被這書生的強盜邏輯氣笑了。 冷聲道:“公子讀了這么多年圣賢書,都讀到狗肚子里去了么?戰爭勞民傷財,難不成勞北夷的民、傷北夷的財?我大魏這十四年,又勞了多少民、傷了多少財?” “公子無憑無據,僅憑一己偏見,便將前線十萬將士用鮮血拼殺出來的勝利詆毀成‘鉆空子’! 如此信口雌黃,可對得起亡于戰場之上的無數英靈?可對得起忍痛將‘父、子、兄、弟’送往戰場的魏國百姓?” 沈曦的質問聲鏗鏘有力、慷慨激昂,待她話音落在,酒館里外的風向瞬間又變了。 戰亂時期,哪戶百姓家中沒個當兵的親戚?書生輕輕巧巧一番話,便將自家親人“拿命拼殺”出來的勝仗歸于僥幸,這誰聽得下去? “我家堂伯在戰場來讓北夷人砍下來半條腿,這書生怎么幫北夷人說話?”一年輕男人道。 “就是啊,我弟弟去戰場的時候還是個十二歲的小孩,在北邊那地界待了十七年,回來的時候都二十九了,還斷了條胳膊,連說親都難,今年才剛娶上媳婦兒。 就這還要多虧了鎮遠侯身邊的九將軍給幫得忙,若不然恐怕連媳婦兒都娶不上……這書生說話怎的如此不中聽!”一婦人憤憤不平。 “是呀,我家……” “沒錯,我家也是……” “這人真是胡說八道……” 酒館外眾人七嘴八舌,不一會兒便將書生里里外外給罵了個遍。 書生的臉頓時一陣青一陣白,但他又沒絡腮胡漢子長得有威懾力,也沒絡腮胡漢子“一言不合就開打”的氣魄。 一時間是敢怒而不敢言,只敢惡狠狠的看著沈曦,似乎他落到這般境地全是沈曦的錯。 沈曦原本只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讓這書生嘗嘗被人隨意編排詆毀的滋味,讓他長長記性。 可她一瞧見他此時神色,便知曉他這種人只會記恨責怪,永遠不會承認自己有錯…… 沈曦后退一步,轉身對絡腮胡大漢道:“本以為鄰座這位公子肚子里有些墨水才想與他辯上一辯,不曾想是在下看走眼了。打擾兄臺行事,還望兄臺海涵?!?/br> 絡腮胡大漢此時已對沈曦刮目相看,聞言忙擺擺手:“無妨無妨,方才是為兄誤會小兄弟了!來!小兄弟若是不介意,可愿與我等喝上一杯?” 沈曦瞧了眼天色。 夕陽西下,她該回書局接扈奶奶的班了。 于是拱手道:“今日時辰已晚,家中有老人需要在下照顧,怕是不能與兄臺共飲?!?/br> “嘖,小兄弟真是有孝心啊,為兄喜歡!不知小兄弟家住何處?若明日無事,為兄可拎上兩壇酒去找小兄弟!” 沈曦聞言眸光一轉,這大漢還挺熱情。 而且看起來好像是陸斬疾那廝的狂熱粉,與他談上一談,說不定能得到更多關于陸斬疾的消息。 “在下家離此處不遠,便是街尾的殘文書局。不過家中長輩管得嚴,兄臺不必拎酒。若兄臺不介意,我家書局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