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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上路并不是因為已有了確切的目的地,急著要趕到那里去。他只是想遠離劉子安那雙充滿深情的眼睛。他很早以前就知道劉子安對他有意思,但從來沒當過真。他本以為等劉子安長大了,這份情愫就會慢慢淡去。然而沒想到這份感情居然愈演愈烈,到了他不可控制的地步。“真是麻煩啊?!睂毢滔壬鷩@了口氣,自言自語道。夜已很深,黑暗的道路上,卻忽然出現了一盞燈。在這冷雨如絲的深夜里,路上怎么還會有行人?寶禾先生沒有去想,也沒有去看,他根本不想管別人的閑事,可誰知這人卻偏偏擋住了他的去路。寶禾先生有些生氣了,卻又偏偏不能表現出來,因為攔住他去路的這個人,只不過是個小孩子。一個穿著件大紅衣裳,梳著根沖天辮的小孩。他左手撐著把傘,右手提著盞燈,正看著寶禾先生嘻嘻地笑,笑起來臉上一邊一個小酒窩。試問一下,有什么人能跟這樣的一個小孩子生氣?可這小孩子又為什么三更半夜地在這無人的地方亂晃?“你為什么這么晚了還在外面?難道不怕遇到壞人嗎?”小孩子搖頭,系著絲繩的沖天辮子也跟著搖來搖去,就像個年畫娃娃。寶禾先生本身就喜歡孩子,這孩子也的確招人喜歡??伤哪懽游疵庖蔡罅?,大得不像這個年紀的孩子應有的樣子。寶禾先生想笑,卻又忍住了,板著臉,冷冷道:“你也不怕你爹娘在家等得著急?”“我沒有爸爸,也沒有mama?!?/br>“不管怎么樣,現在你都該回家去了?!?/br>“我剛從家里出來?!?/br>“這么晚了,你還出來干什么?”“出來找你?!?/br>這孩子說出來的話,雖然每一句都讓人覺得很意外,但最意外的,卻還是這一句。“你是出來找我的?”寶禾先生又問了一邊。“嗯?!毙『Ⅻc了點頭。“你知道我是誰?”“我當然知道了。你是寶禾先生嘛!每到這個時候你都會上島來給我們做評委?!?/br>寶禾先生怔住了。他這次出門明明只是一時興起,剛剛甚至還反悔來著。為什么聽這孩子話里的意思,他好像注定要在今天上島似的?紅衣小孩眼珠子轉了轉,又笑道:“我猜你一定不知道我是誰!”寶禾先生的確不知道,在他記憶力,從來沒有過一個這樣子的小孩子。他只有問:“你是誰?”“你給我們當了裁判,自然就知道我是誰了?”寶禾先生嘆了口氣,又問道:“怎么當裁判?”“到家里我再告訴你?!?/br>“那你家在哪兒?”小孩順手往道旁的疏林一指。“就在那里?!?/br>雨絲如簾,在蒙蒙細雨的掩映下,那片疏林看起來如同仙境一般。等到了地方,寶禾先生他們所說的家不過是一個巨大的鳥窩,里面端端正正地坐著一個穿青衣裳的小孩子。等到燈光照在這小孩臉上,寶禾先生就吃了一驚。這小孩子居然就是剛才帶他來的那個小孩,只不過換了身衣服而已!“你看他,跟我長的像不像?”旁邊有人拉了拉他的衣角,輕聲問道。拉他衣角的孩子就是剛才帶他來的那個,身上還是穿著那套鮮紅的衣服。兩個小孩子竟然長得一模一樣。那穿青衣裳的小孩突然睜開了眼睛,定定地望著那個紅衣小孩。穿紅衣裳的小孩朝他笑。他板著臉,不理不睬。穿紅衣裳的小孩朝他做鬼臉。他索性轉過頭,連看都不看。寶禾先生終于忍不住了,悄悄地問道:“他是你兄弟?”“他是我對頭!”寶禾先生更奇了。“你們都還是小孩子,怎么變成了對頭?”“我們是天生的對頭,一生下來就是?!?/br>說完,紅衣小孩轉向那個青衣小孩,大喊道:“喂,裁判我給接來了,比還是不比?”青衣小孩冷哼一聲,把鳥窩撕下一大片,扔在地上,然后踩著鳥窩的殘骸,走了過來。“你信不信他自打生下來,腳上就沒沾過一點泥?”紅衣小孩悄悄道。“我信?!睂毢滔壬?。“可是我腳上全是泥?!?/br>“我喜歡腳上有泥的孩子,我小時候連臉上都全是泥?!?/br>“有你這句話就夠了。這次我肯定能贏!”紅衣小孩笑道,過了半晌,他忽又問,“你看那個小孩是不是一直在瞪我?”寶禾先生也注意到了這一點。那個腳上從來不沾泥的小孩,一直都在用一雙又圓又亮的眼睛瞪著他們。“他一定氣死了!”紅衣小孩咯咯笑道。“他為什么生氣?”“因為他在等我,我卻在這里跟你聊天?!?/br>“他等你干嗎?”“他在等著跟我打架?!?/br>“打架?”“我們是從同一顆蛋里出生的,每隔五百年都要打一次,已經打了兩千年了?!?/br>“你們為什么要打?”“誰打贏了,誰的本事就大,以后就聽誰的?!?/br>“這倒也是個解決方法?!睂毢滔壬c了點頭,畢竟一開始確定了話語權,以后可以避免許多沖突,“他既然在等你,為什么不叫你過去?”“因為他要裝得像是個很有風度的人,而且很有修養,很沉得住氣?!?/br>“所以你現在是故意要激他生氣?”“他學的是劍法,我學的是術法,如果我不氣氣他,恐怕已經被他打敗四回了?!?/br>寶禾先生明白他的意思。學劍重敏悟,術法著重根基,兩者雖然殊途同歸,但學劍的進度總是要快一些。可是不管學的是什么,在交手的時候都切忌生氣。生氣就會造成疏忽,不管多么小的疏忽,都可能致命。穿青衣裳的小孩已經有點沉不住氣了,忽然大聲道:“喂!”穿紅衣裳的小孩不理他。“喂,你幾時變成聾子了?”穿青衣裳的小孩聲音更大了。穿紅衣裳的小孩終于瞥了他一眼,道:“你在跟誰說話?”“跟你!”“我又不叫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