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扔到枉死河里喂魚。這般恩威并施、寬猛并濟的手段,卻讓多少鬼魂永陷地獄,再無出頭之日?劉子安嘆了口氣,跟著大部隊踏進了地府。一進大門,劉子安可算是開了眼界了。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大鍋,下面堆著無數柴火,鍋里是翻滾的黑油。那鬼差見油熱得差不多了,就叉起身側的鬼扔進油鍋里,炸得噼里啪啦的,還不時翻個面。待那鬼炸透了,就放在旁邊,讓他緩緩,過會兒再下油鍋。不過,看的時間久了,劉子安發現,并非個個鬼都是這個流程。有時候,見炸的火候正好,那鬼差便會將其提到嘴邊,咯吱咯吱地嚼下肚里。劉子安駭然,恍惚間仿佛明白了先前聽到牛頭與那怕死鬼談話的內容。“沒想到地獄也有這種以權謀私的人!”劉子安恨恨地想。過了那油鍋,劉子安一行來到了一條大路之上。路的兩側都是些低矮的茅草屋,里面不斷傳來撕心裂肺的慘叫。領頭的鬼差帶他們每個屋子都參觀了一下。或見牛頭馬面按著鬼魂,將他們的舌頭從嘴里掏出來,拉得長長的,讓牛用犁來耕它;或見有鬼差剖開鬼魂的胸膛,挖出其心臟,扔給夜叉吞食;或見一片高低起伏的劍林,劍頭上閃著寒光。無數鬼魂被逼著爬那劍樹。爬得好的,牛頭馬面會在下面喝彩,爬得不好的,則會被無情地鞭打,以儆效尤。不過不管爬得好或不好,沒有人能爬到樹頂,他們在到達那里之前便已斷手斷腳,血rou橫飛,而后跌落下來;或見一群鬼魂在深坑之內被牛追趕,用角頂,用蹄踩,轉眼便為rou醬;或見牛頭馬面以燒熟的銅汁灌進鬼魂口中;或見廣大糞池,臭不可聞,無數鬼魂踴躍其中,神情凄苦;或見一大冰窖,無數鬼魂赤身裸體身處其中,腳下踩著冰,懷里抱著冰,在徹骨的寒冷中瑟瑟發抖;或見牛頭馬面給無數鬼魂剖皮,然后把燒紅的烙鐵放入其中,復又將皮縫起,如此反復;或見牛頭馬面往鬼魂頭頂開一口,往下直灌水銀,眾鬼哀嚎,兀自挑起,然而皮已然脫落,鬼差稱之曰金蟬脫殼;或見有大鐵錘不停地撞擊鬼魂的胸背;或見遍地都是大火,追趕焚燒著那些鬼魂;或見空中到處飛著鐵蒺藜;或見地上到處爬滿鐵蛇,纏繞在鬼魂的脖頸之上;或見滿地奔跑著鐵狗,追逐撕咬著那些鬼魂,啃噬著他們的骨頭;或見地面上全是燒紅的鐵板,讓鬼魂無處落腳;或見燒紅的鐵槍橫沖直撞;或見牛頭馬面為鬼魂片片剮rou,抽血,剔筋,削鼻,挖眼,拔牙……凡此種種,令劉子安大為驚訝,幾近不忍直視。“如果我死了,大概也會如同這些鬼魂一般吧?!眲⒆影残牡?,不由得悲從心來。正要和先前的書生鬼交流一下思想,卻見他們個個神情呆滯,仿佛沒了思考能力一般。“這是怎么回事?莫不是被嚇傻了?”劉子安心道。他不知道的是,凡死魂在到閻王殿之前,皆要往無間地獄走上那么一遭。原因無他,就是為了讓他們過遍眼,等到了審判之時,就自然而然的知道自己該往哪兒去了。劉子安是生魂,自然不受其影響。“行了,咱們到殿上去吧?!币返墓聿畹?。眾鬼聞言,懵懵懂懂地跟著他向前走去。劉子安雖然不明就里,但也跟著過去了。到了大殿之上,只見那閻王爺坐在正中公案上,頭上戴著冕旒,身上著寬袍大袖,白面黑須,于十分莊嚴中又帶有幾分和藹氣象。眾鬼上前一一報上自己的姓名、籍貫,而后由判官從眾多的冊子之中抽出他們的那份,念出其生平。閻王爺依罪判決,有的被投入地獄之中,有的進了畜生道,還有的再世為人。到了劉子安,判官找了半天都沒有找到關于他的冊子,只得依例詢問。“姓甚名誰?”“劉子安?!?/br>“在陽間犯過何等罪過?”“不知道?!?/br>“這話倒可笑,豈有不知道自己犯過什么事的?”“我自認所做之事皆為無罪,有罪之事從來不做。但陽間有陽間的法律,陰間有陰間的律例。陽間的法律,小子曾讀過兩遍,并未做過有違國法之事。至于陰間的律例,小子不曾到過陰間,也不知道如何趨避,只好憑著良心去做。但覺無損于人,也就聽他去了。所以您問我有什么罪過,我也不知道?!?/br>“陰律大抵與陽律相當,其比陽律加密之處,大概佛經上已經三令五申了?!?/br>“若按佛家的戒律,那小子大概已經罪該萬死了?!?/br>“倒也不見得。我且問你,犯過殺律嗎?”“犯過。既非和尚,自然茹葷。既為旅者,行走世間,難免碰上些蟲蟲蟻蟻的,一腳踩下去,不知殺害了多少生靈,實在罪過?!?/br>閻王頜首。“這倒也怨不得你?!迸泄俚?,“可曾犯過盜律?”“犯過。一生罪業,唯偷盜最輕。然而登山摘果,涉水采蓮,物品雖小,但天地萬物各自有主,不可謂非盜?!?/br>“犯過yin律嗎?”劉子安這下遲疑了,隔了半晌,道:“犯過。然而發乎于情,止乎于理?!?/br>判官又問了一些問題,劉子安一一對答。每問一事,劉子安皆答曰“犯過”。正在這時,一個鬼差慌慌張張跑了進來,伏在判官耳側低語。判官神色一變,瞥了劉子安一眼,走到座上去跟閻王爺竊竊私語起來。片刻,閻王爺問道:“你是個生魂?”“是?!?/br>“生魂怎么跑到這陰曹地府里來了?”“不知?!眲⒆影泊鸬?。閻王爺沉吟了片刻,回顧后面說了兩句話。只見座旁走下一個人,身著白衣白帽,走至劉子安面前說:“請你起來?!?/br>劉子安抬頭一看,發現這竟然還是個熟人。“白軒?!”劉子安叫道。白軒猛地看見他的臉也是一愣,示意他噤聲,而后把他拉到了大殿的角落里。“你怎么在這兒?”劉子安問道,“你沒投胎嗎?”“我本就是這里的鬼差,先前到陽間去的那一遭是放假,抽空過去耍耍?!卑总幍?,“本來我是該病死的,沒想到遇到了神農氏的人,這一來二去便沒死成。然而歸期已定,時候到了不得不死……倒是弄了一出鬧劇,讓你們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