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黯淡而沒有生氣。接下來在溫泉里,青年依然為落發所擾,滿臉嫌惡地不停將指間纏繞的死發摘下來扔掉。到了傍晚,四處彌漫著霧氣的溫泉籠罩在夕陽金色的余暉之中。寶禾先生拉著心情煩悶的青年外出散步,在當地一家著名的小吃店里消磨時間。望著路邊嬉耍的孩童,青年也稍稍緩和了愁郁的心情,開始講起了久違的恐怖故事。正講到興頭上時……“??!”青年忽然痛苦地捂住了臉。“怎么了?”寶禾先生擔憂地扶著他的肩。“沒事兒,好像是灰塵迷了眼……”青年開始揉起眼睛。一旁玩耍的孩童迎著金色的斜陽跑著、笑著、鬧著,在身后拉出一條長長的黑影。“喂,你那是……”寶禾先生發現青年的眼眶邊冒出一根黑線。“你別動?!?/br>寶禾先生捏住線頭,往外一扯,竟然“咝咝”地從青年眼球與眼窩間的縫隙里牽出一根又細又長的頭發,不禁嘆為觀止。夕陽照耀下,那根從眼眶邊緣鉆出來的黑發,在青年的臉頰上打下了一線陰影。已完全拔出的發絲,微微濡濕,直直地垂落下來。青年驚恐地瞪著它,嘴唇微微顫動,站起身,走出店外,將方才吃下肚的東西全都嘔了出來。“我在上一個溫泉之地撿到了一把老舊的發梳?!?/br>回到旅館,青年講起了此事的來龍去脈。旅店的小二已為他們準備好了晚餐,可二人此刻卻沒有半點兒食欲。“發梳?”“是的。那天晚上我在去溫泉的路上,發現地上掉了一把發梳。半圓形,看上去舊舊的,不過表面雕刻的花飾卻很漂亮?!?/br>“可你之前并未提過此事?!?/br>“將他人之物據為己有,這種事又怎么好意思說出口?!?/br>“你們怎么都……他這樣,你也這樣?!?/br>“先生,您說的那個他指誰?”“他啊,是長期以來一直同我四處旅行的同行者,不久前也是因為撿了不該撿的東西而惹上麻煩,差點連命都搭進去……對了,你是踩了一腳之后才拾起來的嗎?”由于發梳是用來裝點頭部的飾物,因此古人認為發梳里往往宿有物主的魂魄。拾起地上掉落的發梳,就意味著拾起了痛苦和死亡。古時候的人,在撿發梳的時候,都會先將它踩上一腳。青年搖了搖頭,道:“那把梳子,雕飾十分精美,我情不自禁就將它據為己有。先生,日日糾纏我的那些頭發,定然跟我竊占的那把梳子有關。您……會責罵我嗎?”寶禾先生并沒有仔細聽青年的話,嗯嗯啊啊地胡亂應和著,皺著眉思索著應對之計。青年見寶禾先生的注意力并沒有放在自己身上,苦笑了一下,便搖搖晃晃地起身,拉開門,走出了房間。寶禾先生心想,可能是內急吧,便沒有喊住他。但左等右等,總不見他回來。難道是回自己的房間去了?誤會雖已澄清,但兩人目前依舊是分房而睡的。咔噠,咔噠,木門顫顫作響。寶禾先生直起身子,側耳細聽。緊接著,走廊上響起什么人奔跑的sao動聲。“客官!請您不要這樣!”小二的叫喊聲遠遠傳來。寶禾先生站起身,向聲音傳來的方向趕去。旅館的庭院里,什么東西正在燃燒。有人在那兒點了一堆火,焚燒四處收集來的落葉。在紅色火焰的映照下,青年靜靜地站在那里,眼神恍惚而陶醉。他將一柄半圓形的發梳投進了火堆之中。發梳看上去頗為古舊,梳齒上纏滿了黑發。那發縷,在火焰的炙烤下,很快便冒起白煙,緊接著化為灰燼。發梳表面也被火焰燎得黢黑,看樣子是不能再用了。旅館里的人恐怕如此燒火會殃及房屋,忙用木桶汲了水趕來滅火。然而,當他們看見青年那怪異的舉止之后,便不由得愣了,不敢再上前半步。青年眼底映著熊熊火光,吃吃地笑個不停。“先生,我這個人最喜歡聽恐怖故事。已過世的家母,見我不肯好好睡覺,總會在我耳邊說些怪談鬼話。我還記得,她的臉湊在我的耳畔,氣息拂來,逗得我癢酥酥的感覺。啊,先生,我當時就想,如果以后我有了自己喜歡的人,一定要一起躺在床上,講鬼故事聽……每次母親以為我睡著了,準備起身時,她的長發就會垂落下來,掠過我的鼻尖……我喜歡的人啊,一定也有一頭美麗的長發?!?/br>青年燒完火,坐在門框上,凝視著幽暗的夜色,口中絮絮而語。他的舉動惹惱了店家,寶禾先生再三協商,旅店老板才勉強同意讓他們明早再離開。由房間挪出來的油燈,以微弱的光亮照出了周圍景物的輪廓。飛蟲匯聚過來,在兩人的身邊盤旋,而后又重新潛進了黑暗。“先生,請您把這個故事,講給其他人聽吧?!?/br>“這個故事?”“就是我被頭發糾纏的故事。這難道不是一則出色的怪談嗎?”“啊,的確。我想我這輩子都不會忘了這個故事?!?/br>“不會忘記嗎……那真是太好了?!?/br>言罷,青年嘴角忽浮起一抹慘笑,站起身來,回他自己的房間去了。寶禾先生見他走了便也回了房,熄滅了油燈。那柄發梳,已經徹底燒成了黑炭。不過青年大概也能因此安心地睡個好覺吧。希望明日一切都能恢復平靜。寶禾先生如此思忖著,進入了夢鄉。次日一早,寶禾先生醒來后立刻動手拾掇行裝。按照昨晚的約定,旅店不提供早飯,直接請他們走人。然而等了半晌都不見青年露面。若是走得太晚,惹惱了店家,那可就吃不消了。寶禾先生決定到青年的房里去瞧瞧。來到屋前,寶禾先生敲了敲房門,朝門內喊道:“喂——!”沒有回音。又喊了許多聲,結果依然。寶禾先生道了聲“打擾”便推開門步入房內,只見青年用棉被蒙著臉,仍在呼呼大睡。“喂!還不起來嗎?”寶禾先生有些惱了,走近前去,揭開棉被。他平日里一向還算冷靜,可此時此刻,竟也被眼前的景象驚得動彈不得。棉被之下,那青年兩眼翻白,兩手掐著自己的脖頸,看情形是有過一番痛苦的掙扎。此刻他早已斷氣,全身僵硬,嘴角垂著長長的黑發。不是一根兩根,無數的頭發從口中漫溢而出,將他的嘴巴塞得滿滿的,甚至連齒隙間、舌根部也全都纏裹著頭發。寶禾先生喊來旅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