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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自己的處境看清楚了,他知道自己出不去,不過仍是多說了一句,“是?!?/br>司馬紹放下了手中的筆,垂眸打量著王悅不知道在想什么。王悅心里覺得挺好笑,瞧司馬紹這副高深莫測的模樣,外人還道他如何翻手為云覆手為雨,這副樣子騙騙初入官場的人尚可,可在王悅眼中基本可以歸入裝模作樣之類。司馬紹壓根沒多少實權,自己離不離開建康,司馬紹說了不算數,寒士一倒,司馬紹元氣大傷,瞧當日他對桓桃的怒氣便知道他混得多慘了,如今他毅然拋棄自己另結外戚對付士族,王悅特別能理解,他也不能擋著司馬紹另找活路,是吧?王悅想著,抬頭看了眼司馬紹,對上了一雙熟悉的眼眸。年輕的帝王望著他,終于低聲道:“為何想走?”“我累了?!蓖鯋傔@一句話連“微臣”兩個字都沒加,不知道是忘了還是懶。司馬紹看了他許久,忽然道:“荊州?為何不是豫州?你同謝陳郡又出事了?”這一句無關朝政,有關風月,王悅以為他在轉移話題調侃自己,沒當回事,隨意地回了一句,“一輩子長了去了?!币馑际牵撼鳇c什么事不正常嗎?司馬紹若有所思。果然如王悅所料,兩人胡亂說了一圈,司馬紹不痛不癢的幾句話便把他打發了,外鎮一事不了了之。司馬紹字里行間暗示王悅可以與王導談談,王悅聽懂了裝作沒聽懂,糊里糊涂地搪塞過去了。兩人在宮殿里天南海北胡扯了一通,一個下午竟是給兩人糊弄過去了。司馬紹估計是嫌王悅煩了,在快入夜的時候,總算不咸不淡地下了逐客令。王悅識相地滾了。他是午后去覲見的司馬紹,離開皇宮的時候天都黑了,老太監給王悅提燈開路,送著他往外走。雪停了,宮道上銀白一片,王悅走了一程,許是太無聊,和那提燈的老太監說了些話。這位是司馬紹宮里頭的老人了,王悅小時候常見,兩人聊了會兒,王悅有意避開了權場之事,不知怎么的兩人最后聊到了后宮里頭的貴人。一般權臣都會留意宮中之事,如今貴族聯姻盛行,后宮與前朝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即便如今皇權不振,這事還是許多人盯著。老太監瞧王悅有些憔悴,跟王悅說了件近日宮闈中流傳甚廣的事。年輕的皇帝迷戀上一個身份卑賤的女子,將那女子藏在后宮里頭,藏得嚴嚴實實,令無數嬪妃眼紅不已。王悅如今自顧不暇,這些事他聽了沒多大感覺,過耳便忘。深宮之事,他一個局外人不敢貿然下定斷,不過他瞧司馬紹與庾文君夫妻之間的默契還是有的,后宮再亂,只要前朝風平浪靜,庾文君的地位鐵打不動。不過這些跟他一個失勢的權臣都沒有關系,他自己尚茫然,哪里有心思去管司馬紹的風花雪月。漫長的宮道仿佛走不到盡頭似的,高聳的宮墻鎖了春秋,不知哪座宮殿傳出來凄清的箜篌聲,王悅在雪地里聽著那聲音往前走著。天地間茫茫然一片雪白。第108章帝后皇宮之中。深夜時分,殿外又開始飄起了小雪。宮殿外的走廊下點著盞猩紅的宮燈,雪吹進來,沒沾著火苗就化成了輕煙,暗紅的燭光籠著無數撲飛的雪花。冰涼的青石欄桿下坐著個裹著白狐裘的盲眼女子。遠處守夜的小宮女抬手哈著冷氣,偷偷打量這位近日在皇宮里出盡風頭的寵妃。說出去怕是要令人驚駭不已,近日在皇宮中風頭出盡的寵妃,是個瞎子,神志還不清楚,說白了,這是個傻子。嚇人吧?淳于嫣額前碎發被雪水打濕,襯著她的臉越發輪廓分明,她起身走到了秋千前,自己坐了上去。司馬紹到的時候,盲眼的女子正在雪中蕩著秋千吹笛子,不知吹了多少次的曲子吹得特別好,她仰面望著飛雪,眼前覆了層白紗。司馬紹命人訓斥了幾句宮女,又屏退了宮人,他走上前去,脫下披風輕輕披在了淳于嫣的身上。淳于嫣輕輕笑開了,她給司馬紹吹笛子。司馬紹望著她,當年江左那樁冤獄早已不為人所提及,先帝駕崩多年,淳于伯一案也早給劉隗翻了,如今只剩下了個這么個癡傻的女子,對著他訴說著江左那段帶血的往事。司馬紹沒說話,抬手給淳于嫣將吃到嘴中的頭發輕輕別到了耳后。有清涼如水的笛聲從宮墻中傳出來,很普通的調子,建康城街頭巷尾的平頭百姓張口都能哼兩句的那種。殿外守夜的帶刀侍衛心中微微一動,聽著熟悉的聲音,他不自覺地在心中輕輕哼起來,雪撲簌著落在他身上,他扶著刀紋絲未動。皇宮的另一頭,宮殿中點著極為昂貴的熏香,年輕的華服女子坐在案前看書,聞聲往窗外頭看了眼,神色淡漠。陪嫁的侍女上前給她將涼透的茶水換成了新鮮的,起身便去關窗戶。“別關,挺好聽的?!扁孜木_口喚住了那侍女,她低頭淺淺喝了口茶。那侍女的手微微一僵,回身看向年輕的帝后,忍住了所有的情緒,低聲道:“殿下,夜深了,早些歇息吧?!?/br>庾文君輕搖了下頭,抬手輕輕揉了下眉心,半晌她忽然笑了下,“這曲子你我小時候常聽,十多年前滿大街的人都在傳唱這支曲子,據說是洛陽皇城里頭傳出來的?!?/br>“她吹得也不如何,夜夜吹日日吹,也不知是個什么人物?”庾文君抬頭望著陪她長大的婢女笑,“我倒是覺得她吹得不錯?!?/br>婢女聽著外頭的笛聲,悶聲道:“這大半夜的,她一人不睡,全后宮陪著她一齊醒著挨凍,真是怕宮里頭的人不知道她得意。她怕是不知,這后宮不比外頭紅塵場,叫的歡,走夜路都容易撞著鬼?!?/br>庾文君摸著書脊輕輕笑了下,她低頭看著自己的手腕,纖細瑩白的腕上戴著只精致的金絲鐲子,在燭光下瞧去極為榮貴端莊。她忽然有了個挺有意思的念頭。次日中午,皇帝上朝去了,多日來,年輕的帝后頭一回踏入了這位風頭無兩的寵妃的宮室。皇后親自登門拜訪,宮殿里原本就不多的下人頓時慌了,皇帝下過死命令,這宮室后宮嬪妃不得踏入一步。可這趟來得是皇后??!庾文君走進去了。一身皇后服飾的庾文君打量著那位坐在秋千上吹笛子的盲眼女子,久久都沒說話。她身后的侍者全都愣住了,一個小宮女甚至手抖將手爐摔在了地上。淳于嫣嚇著了,死死抓著笛子,庾文君往前走了兩步,淳于嫣白著臉尖叫了一聲,從秋千上摔了下來,一旁的宮人忙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