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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一打開那信,他便頓住了,看了許久,他臉上始終沒什么表情。秦淮河上飄著碎雪,偏遠渡口有如一夜春風吹過,千樹萬樹開滿了惆悵梨花,王悅站在樹下等人,碎雪壓低了枯枝,砸在了他的頭上與肩上,他沒說話。有腳步聲在身后輕輕響起來,他微微一僵,終于回頭看向來人。來人撐著把淡褐色的竹骨傘,一身素色長衫,眉眼如遠山,隔著雪幕,王悅瞧不清他的臉,。王悅頓了會兒,行了一禮,平靜道:“參加陛下?!?/br>年輕的帝王負手立在雪中,看了眼王悅那滿肩滿頭的落雪,“宮里臨時出了點事,我來遲了?!?/br>王悅點了下頭,他與司馬紹太久沒私下見面了,兩人之間生疏得讓人心驚,這一年確實發生了太多的事,意料之中的,意料之外的,兩人之間有些一言難盡。說句實話,王悅對司馬紹這次忽然私下約見他這事并沒什么底。“走吧,去船上坐下談,再凍下去我看你快凍傻了?!彼抉R紹看著王悅,忽然笑了下,這人從前對他可不這樣,從前哪里還敢指望他等自己,他王家大公子別一個不高興走人他就能謝天謝地。不知道是不是天太冷了,司馬紹覺得心中有些冷,刺骨的寒意似乎從衣襟往里頭鉆,他看著沒動作的王悅,徑自朝著那河上的畫舫走去。王悅看著年輕帝王的背影,深吸了一口氣,回身平靜地跟了上去。司馬紹今日還能殺了他不成?怕什么?王悅掀開船簾走了進去。船夫點點頭,輕輕將畫舫撐離了水岸,一直輕輕蕩到了秦淮中央,四方天地全是雪,畫舫寧靜得仿佛是個無人之境。王悅在爐子邊坐下了,身體一點點回暖,雪水融化一點點順著頭發往下滴,他看著坐在他對面的年輕帝王,兩人誰都沒說話,直到王悅看見司馬紹遞過來一張帕子,他頓了一下,伸手接了,擦了把臉上的雪水。司馬紹看著他的樣子,忽然笑了下,“你瘦了很多?!?/br>王悅沒想到司馬紹開口來這么一句,僵了一下,隨即點點頭,“嗯?!闭f得好像平時兩人在朝堂不見面似的,王悅覺得怪滲人的,卻也不好多說些什么。就在王悅沉思的時候,一只手忽然朝他的臉伸了過來,王悅第一反應是往后退,隨即又猛地僵住了。司馬紹伸出手,從他的頭上將碎枯枝掃下來,他看著王悅那副樣子,忽然笑了下,似乎是在嘲笑王悅膽子小,又似乎是嘲笑王悅大驚小怪,他轉著那根枯枝,就像是兒時王悅捉弄他一樣,臉上有些莫測又有些漫不經心。王悅嘴角一抽,覺得這人真是……他都不知道說什么好,司馬紹你一個皇帝,你敢再無聊些嗎?他開口提醒道:“冬天的天黑的快,這已經是黃昏了,天不一會兒怕是要黑了,陛下找我何事不如直說?!?/br>第86章承喏“你近來可好?”司馬紹忽然輕笑著問了一句,問得王悅微微一愣。兩人的關系似乎一下子脫離了君臣,只一句簡單寒暄,聽得王悅失神了良久。“挺好的?!蓖鯋偪局?,想了半天回了這么一句,話是真心話,聽上去卻有些敷衍。他話一出口,意識到自己與司馬紹到底是回不去了。“什么叫挺好的?在朝堂混日子總歸有不順的地方,有什么糟心的,說來讓我聽聽?!彼抉R紹一直望著王悅。王悅低頭笑了下,他再不順能有司馬紹不順?半斤八兩,兩人還在這兒喘上了。他輕輕搓著手,低聲道:“不順的事,我想想啊,一個豫州,一個荊州?!?/br>“荊州?你還真打算同你伯父翻臉了?”王悅抬眸看了眼司馬紹,自古帝王心思難測,他一時之間竟是不能判斷司馬紹這話是在試探些什么,頓了半晌,他低聲笑道:“我的性子你也知道,王家四百多年的忠義招牌不能砸我手里頭,王敦若是真的反了,我必然給江東一個交代?!?/br>“你才二十歲,說話怎么同你父親一個腔調了?”王悅聽司馬紹錯開了話題他有些稍稍詫異,他面不改色地接下去:“我也不能當一輩子傻子不是?王導老了,這一大家子人我不養活誰養活?”“確實是?!彼抉R紹點點頭,“前些日子郗王兩家大婚,我總覺得該是你,沒曾想最后換了個人,怎么,你瞧不上人郗家小姐?郗家家業可不小?!?/br>“陛下說笑了?!蓖鯋傂α讼?,“哪關什么家業的事?郗家那小姐打一開始便是是為了王羲之來的,兩人一早便私定了終身,人郗家大小姐說了,王羲之是個建康街頭要飯的她也嫁,兩家長輩瞧著這對沒臉沒皮的,心里頭早罵了千百遍,這不是拿他們沒主意嘛?!?/br>司馬紹終于笑出了聲,“王長豫,你像防賊似的防著我,我不就問了你一句郗王兩家聯姻,你這撇得干干凈凈的?!?/br>王悅看著司馬紹,頗為無語,場面話他該說的能不說?他還沒真被司馬紹這么直接拆穿過,一時也有些哭笑不得。合著半天白裝了。司馬紹笑道:“我看你確實是瞧不上郗家大小姐,不過你年紀也大了,建康城里合適的女兒家也該挑一個了,喜歡上誰了,不如同我說說,念在同窗情誼,我幫你賜婚,如何?”“不急,這事我自己心里有數?!蓖鯋傉f著話,心里頭漫不經心地想,司馬紹還cao心上他的婚事了?不會是前段日子建康城傳他與司馬紹龍陽之好傳得太廣,司馬紹為了清白名聲要給他塞女人吧?王悅可是記得,司馬紹是知道自己喜歡男人的。他開口道:“不必了,這事我自己考慮就成?!?/br>司馬紹看著王悅那副樣子,忽然笑道:“你怕什么?我又不搶你東西,打小除了你拿我的東西,我動過你什么了?”王悅望著他,聞聲手微微一頓。司馬紹話一出口就反應過來了,他看了眼王悅,隔了半晌才低聲笑道:“文君,她不算吧?”司馬紹想起那位溫柔賢淑的帝后,他的妻子,抬手漫不經心地撥弄了下火爐里的炭火。王悅此時再想庾文君,年少的情愫真的是丁點沒剩下了,他曾欣賞過那女子的桀驁與才華,翻閱過她的傳記之后,對這位攝政天下的大晉皇后心懷敬佩,僅此而已。他抬眸盯著司馬紹,從對庾文君的記載,忽然便記起這人在史書上的記載,尚未剎住便已經開口問了一句:“司馬紹,你信命嗎?”話一出口,王悅就意識到,自己想問這事兒很久了。說來也奇怪,王悅打現代回來晉朝也快一年了,曾經的那黃粱一夢在他的心底一直徘徊著,他偶爾也記起晉書上那些并不算準確也并不算詳細的記載——關于這個時代的記載,但他卻從未想過同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