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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知道王悅這種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人能說兩遍“謝過夫子”是何種的尊師重道了。他往前大步走著,忽然聽見身后那夫子開口了。“王悅?!蹦锹曇袈犐先ズ軠睾?。王悅腳步一頓,他已經走出來一段距離了,聽見聲音真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他頓了片刻,最終敵不過心理作祟,裝作什么都沒聽見,大步走開了。他發覺自己的手有些抖。他真不知道自己在怕些什么。謝景站在原地,聽著身后腳步聲迅速遠去,直至消失不見。第34章古怪西晉建興五年三月,宋哲至建康,稱受愍帝詔,令丞相瑯邪王睿統攝萬機。初九,瑯玡王司馬睿稱帝,改元建武,備百官,立宗廟,建社稷,大赦天下。那年王悅十五歲,長開了,英氣烈了些,十五最是少年意氣風發,有那么些橫眉冷對、指點江山的意思了。人也更野了。建康城自開年以來一直風風雨雨,前段日子是因為瑯玡王稱帝,近日則是因為云譎波詭的皇儲風波,朝堂與民間都傳得沸沸揚揚的,元帝鐘愛次子宣城公,想要立他為太子。王悅抓著了在房間里背著他偷偷讀書的司馬紹,他大搖大擺地走了進去,一腳踩在了司馬紹面前的桌案上,手勾著白玉佩百無聊賴地轉著,“殿下,喝酒去???”司馬紹抬頭看了眼永遠沒心沒肺的王家世子,“我不沾酒?!?/br>王悅順手在他案前坐下了,湊近了低聲問道:“哎,我聽我叔父說,你父皇想立你弟當太子???”司馬紹寫著字頭也沒抬,“不清楚?!?/br>王悅打量著司馬紹,輕輕嘖了聲,“你還真是沒人疼啊,立太子這種好事竟然輪不上你,你是你父皇親生的嗎?”王悅故作憤憤不平,眼底寫滿了幸災樂禍。司馬紹看著這個直呼自己名諱的人,微微一笑,“不清楚,沒問過?!?/br>王悅轉著玉佩,聞聲笑了起來,“喝酒去?我請你??!”溫柔賢淑又端莊的世子殿下放了下筆,回了兩個字,“不喝?!?/br>王悅盯著司馬紹笑,“那我們去城外騎馬?”“不去?!?/br>“賭錢?”“不賭?!?/br>“我們去逛污濁油膩的地方?”“……”王悅忽然大笑起來,這“污濁油膩”四個字他真的能拿來嘲笑司馬紹一輩子,司馬紹頭一回進歌姬坊的景象他現在都還記得,瑯玡王小世子嚇得小臉都白了,活生生就是個沒見過世面的小可憐。司馬紹:“笑死你算了!”“行??!笑死我算了!哈哈哈哈哈哈哈!”王悅忽然拍了案,“喝酒去??!一天到晚看書有屁用??!你快看看自己,人都讀傻掉了!”司馬紹和王悅相處久了,深知一個道理,不與傻子說人話,他淡漠道:“自己滾一邊玩去?!?/br>王悅覺得司馬紹這個人真是跟著他學壞了,從前那世子殿下多老實啊,端莊又賢淑,哪里像現在這樣,一口一個“滾”。他盯著司馬紹笑起來,“喝酒去??!”“不喝,這幾□□中有事?!彼戳搜弁鯋?,“我過幾日就要回宮了?!?/br>王悅輕輕嘖了一聲,“茍富貴,莫相忘?!?/br>司馬紹:“一邊玩去!”王悅又道:“真不喝???這樣!”王悅抖著腿看著司馬紹,“你要是陪我去喝酒,我把昨晚我父親和太常卿說的話告訴你,有關東宮之事的?!?/br>司馬紹抬頭看向他,過了片刻后,他放下了手的書,“喝酒不行,能聞出來,別的都可以?!?/br>王悅的眼睛刷一下就亮了,傾過身體打量著司馬紹,眼睛笑得細細長長的,他低聲道:“真的都可以?那我們去歌姬坊睡女人吧?!?/br>司馬紹點點頭,“行啊,你先挑!你睡幾個我睡幾個,我不客氣,世子請??!”王悅略有些震驚,手里的玉佩差點給甩出去。請不起請不起!他忙搖搖頭。你們這些人為了飛黃騰達真是什么事都干得出來!有魄力!我喜歡!“去賭場吧?!蓖鯋傉J慫地點點頭,拍了下司馬紹的肩,“秦淮河上的賭場來了個人,姓溫,據說是并州刺史劉琨的嫡系,以前還是個什么雜號將軍,賭得特別爛!天天賭得精光后,就站在船頭求好心的過路人把他贖回去?!蓖鯋傤D了下,“據說建康城的世家大族都已經算好了,每家每天輪著去贖他,我叔父上個月一天贖了他六遍?!?/br>司馬紹看了眼王悅,“你知道溫嶠?”王悅詫異地看了眼司馬紹,“你也知道他?”你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你知道的還挺多!“那是溫嶠,并州刺史劉琨的嫡系,剛從北邊過來,朝中大臣挺看重他的?!?/br>王悅無所謂地笑道:“管他是誰,這不明擺著欺負我叔父老實人嗎?我王家的錢這么好騙?我玩不死他,走!”王悅一把抓著司馬紹就往外走。兩人剛出門沒走多遠,腳步聲在身后響起來,王悅扭頭看了眼,微微一頓。司馬紹先反應過來,下意識把王悅往身后輕輕拽了下,恭敬地行了一禮,“夫子?!?/br>謝景靜靜看著屋檐下的兩個少年,沒說話。王悅盯著這人的臉,心里下意識抖了抖,他忽然就記起這個人是誰了,這些年同在一個屋檐下,似乎沒怎么見過他,乍一看去竟是有些眼生。王悅記得自己小時候有些怕他,如今看去,心里頭依舊覺得異樣,他皺了下眉。司馬紹見謝景沒說話,開口道:“夫子,我與王家世子有事出去一趟?!?/br>王悅張口道:“是??!夫子,我們有急事?!壁s著去打人,午飯都沒吃,王悅是挺急的。謝景望著王悅,面無波瀾,“世子這是做什么去?”王悅抬眸看向他,心里頭忽然抖了下,說句實話,他長這么大沒怕過誰,就連王導他都沒真怕到哪兒去,但唯獨這人,他自小遠遠望見他這張臉就主動繞道走,整個太學里頭兩百多位夫子他得罪了個遍,愣是從來沒有招惹到這個人頭上過。按道理說這人長得也不嚇人,還別說其實挺好看的,雖說臉上沒什么表情,但語氣從來都很溫和,他一直沒想通,自己為何會怵他。王悅頓了半天,回了一句,“我和世子殿下吃飯去!對,用膳!”他伸手勾上了司馬紹的肩,“是吧?殿下?!?/br>司馬紹自幼讀書,一直貫徹著尊師重道,他對著謝景恭敬道:“是的,夫子?!?/br>王悅勾著司馬紹的肩看向謝景,另一只手隨意地轉著塊白玉佩,“夫子,那我們就先行告辭了?!?/br>司馬紹略帶詫異地看了眼王悅,今日竟然這么大方得體,要知道王悅是個什么德性的人,他要一直都這樣,太學的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