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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糊地喊住她,“倪妹子,聊會吧?!?/br> 他嘆了口氣,“我好久沒咋跟人講過話了。你剛才問的,為什么同你講,我覺得你能聽懂我說的,你也算是當年,勉強知道點兒我事情的人?!?/br> 倪芝停住腳步,她倒是沒變,她這一生啊,成也如此,敗也如此。 人人說她有雙聽懂人話的眼睛,她最愛用這雙眼睛探尋世間,才遇上窺不破的陳煙橋。 她還是進了臥室,關了燈,開著臥室的門,蜷縮地躺在陳煙橋的床上。 倪芝同在客廳的何旭來說,“你說吧,我聽著?!?/br> 何旭來半天沒動靜。 陳煙橋家里總共也就四十來平,她確信他聽得見。 過了會,何旭來搬著凳子到臥室門口,他背對著倪芝。 “閑著也是閑著,你隨便講點吧。你和橋哥……” “你呢?離婚了?” “離了,我不拖累她?!?/br> 倪芝輕笑,“那你還叫老婆?!?/br> “媳婦兒也行啊,其實不管離不離,”何旭來的聲音低下去,“她就是我一輩子的老婆啊。是我不懂珍惜?!?/br> “那你找到孩子呢?” “借你吉言了,”何旭來這些年,沒有一刻停下來找女兒,他自知希望渺茫,聽見別人這么說,他從來不想否定,基本上是他活下去的指望。 “我要是找到,就問問她還愿不愿意跟我,我先把我叔嬸的債還了,她才能安心理得跟我,不然和過去有什么區別?” 倪芝沒什么可問的了。 她嗅了嗅床鋪,只有一股塵埃的味道,沒有半絲陳煙橋的氣息。 “我跟陳煙橋啊,虧你還記得呢,他一直不愿意公開我們。沒什么好說的,我愛他,他不夠愛我。我就放手了。你應該知道,他以前是什么經歷,他有個地震中罹難的前女友,始終難忘?!?/br> 何旭來悶悶地說,“你想錯了吧妹子?!?/br> “橋哥單這么多年,我都看在眼里的。以前樓上那個趙紅怎么追他他都不理?!?/br> 何旭來打了個哈欠,“男人看男人是很明白的,他愛你的?!?/br> 他說完過了幾秒,忽然笑起來。 倪芝聽他平靜下來,何旭來說,“我,忽然想起來件事吧。你知道嗎?他之前警告過我,別sao擾你?!?/br> “什么時候?” “就我剛認識我老婆時候,那年夏天,你記得嗎?有次我在燒烤攤遇上你,好像攔著你說了幾句葷話,被趙紅看見了,她跟橋哥說的吧。后來他專門警告過我一次?!?/br> 倪芝揉了揉眉心,“也是夏天?那時候,我們還沒在一起?!?/br> “對吧,我想想,好像是的,那天我在麻將館里熬了一宿,出了麻將館看見他?!?/br> 陳煙橋怎么說的來著? “你打麻將,我管不著?!?/br> “別順手牽羊,別禍害姑娘?!?/br> 何旭來記不清了,大概跟倪芝說了說,他笑,“說實話吧,我那時候對漂亮女人還是心癢,只不過他警告了我,我又剛認識我對象。我就答應了?!?/br> 何旭來感嘆,“你說你們沒在一起,橋哥就能這樣,他是真喜歡你吧。你信我好了,我現在看得比你懂。果然跟你說話,我就好像回到以前一些,謝了妹子,真的沒人愿意聽我說這些?!?/br> 他平日里,都在為那一點渺茫的希望奔波,尋人啟事貼了無數,被騙了無數次,和工友格格不入,他們所有的灰色黃色娛樂,他全不去。 他越來越壓抑,生活里就剩下兩件事,還錢和找女兒。 何旭來話變多起來,“哦你這么一說,我還想起來件事,你看那個桌子上有個煙盒,里面有幅你的畫。其實以前橋哥家里有許多你的畫,我記得,后來他說他要回家,都清空了,就留了這幅。你看看唄?!?/br> 倪芝說,“我看過了?!?/br> “哦?!?/br> 兩人忽然尷尬起來。 那分明是副只有陳煙橋能看見的畫面,文藝復興式的女體。 何旭來先意識到不妥,“咳,妹子,我就看了一眼。你放心我現在沒別的想法,我就想找我閨女?!?/br> 倪芝嗯一聲,“沒事,謝謝你告訴我?!?/br> “你,”何旭來想了想,“一直我說,你會有什么想說嗎?我可以當聽眾?!?/br> “我說完了?!?/br> “哦,”何旭來說,“就那個?橋哥真的,他肯定愛你。你放心吧?!?/br> “嗯,你現在同我說,你覺得有用嗎?” “有啊,當然?!?/br> 何旭來又點了根煙,“橋哥這種人,愛上了,就會一直等你吧。你別不信,以前我是沒辦法理解,咋有人為前女友守這么久,我是真覺得他媽的是個傻逼。別介意啊?!?/br> “你怎么知道他能?” 何旭來嗤笑,“感覺。而且,我也能做到?!?/br> 倪芝輕笑,“我知道了?!?/br> 兩人又不知道說了些什么。 反正臥室的燈黑著,倪芝閉著眼睛聽,閉著眼睛說。 他們倆之間,其實誰都不需要聽眾,不過是,碰見了過去的人勾起了些惆悵,聽與不聽都沒所謂。 到天亮時候,倪芝睜眼,客廳里已經沒人了。 何旭來果然走了。 茶幾上留了一串鑰匙,還壓了張紙條,“妹子,我聽你的,下次回來我回我叔家里住?!?/br> 時間尚早,倪芝看了眼窗外,天邊剛泛起魚肚白。 熟悉的叫賣聲又沿街傳來,“包子,剛出爐的包子,豬rou大蔥,酸菜粉條,宣乎好吃?!?/br> 聽了幾聲,倪芝想,她原定的去松花江畔看日出的計劃可以取消了。 玻璃上映著橘紅微暖的光,太陽在遠處雀躍,再過一會兒,便會照射進屋子里,落在陳煙橋的床單上。 沒有比這更好的日出了。 ** 到春節前兩周,陳煙橋放下筆,說下課。 龐蓓蓓和所有孩子一樣,開始收東西,提前跟他說新年快樂。他們一直到春節后一周才回來上課。 陳煙橋每次都盡量克制自己,不去問龐蓓蓓,她去哈爾濱玩得怎么樣,倪芝又如何。想著過年了,想叫住她問問,她已經笑瞇瞇地,“陳Sir新年快樂哦?!?/br> 陳煙橋點頭,“新年快樂?!?/br> 等所有人走空了,他慢慢收拾東西,走去理療館。不知道是不是理療的作用,還是他現在注意許多,保暖飲食,都讓他的腿好許多。 或許是知道,倪芝不會再來扶他下樓了吧,她對他,已經仁至義盡。 他的生活日復一日便是如此,上課,回家,都在一個小區里。其他路徑便是去買菜和理療,以前看不見倪芝的日子里,不覺得那么難熬,好像能看看她黑漆漆的窗戶便是種享受。 自從去年見了幾面,似乎心里愈發空落,好像再也抓不住她的痕跡,要從他生活中完全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