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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芝今天就像一踩就陷進去的雪,深深地感到無力。 腦子里漿糊一樣,鈍痛和麻木,慢慢還耳鳴起來,聽不清動靜。 原來是前面路邊已經有大爺拿著鏟子鏟雪了,在地上磨出刺耳的拖拉聲。 倪芝抿著唇,“煙叔?!?/br> 陳煙橋嗯一聲。 “就到這兒吧,我自己回去了?!?/br> 這里已經到了學校里面的十字路口,往上走是一條長長的斜坡,直通教學樓,往下走是宿舍,左右各是cao場和其他公寓。 哪怕是雪天,也多的是學生嬉鬧。 兩人站定的功夫,看見長長的斜坡上,有一對學生情侶,坐著塑料板子拉著手滑下來。 因為斜坡走的人多,溫度就高,雪化了又結。已經凍成了薄薄的一層冰,順著滑下來,倒是個腎上腺狂飆的好消遣。 兩人又笑又鬧,隔著老遠也能聽見那份快樂。 滑到坡地,男生從背后半推著女生,借著冰面的滑,讓女生幾乎不費力就爬了坡。 這是倪芝頭一次這么明顯地表達自己的情緒。 不愿意讓他送。 女人表達到這個份上,正常人多半都要問句怎么了。 倪芝也在等他那句,怎么了。 陳煙橋頷首,“不遠了,送你到宿舍?!?/br> 倪芝委屈勁兒上來,自顧自往前走。 卷發上沾著雪花,在背后一甩一甩。 陳煙橋的腿平時說壞不壞,只是左腿不受力,但在冰雪路面,格外要命,平衡力極差。倪芝已經三兩步甩了他好幾米遠,他走這種路,一向是如履薄冰步履維艱。 又不愿意讓人看出來,只是格外地慢。 換旁人來看,早已經看不出來他們是一道走的了。 真到了路口,被車輪壓過,冰面格外滑。 那對兒情侶已經又一次爬上坡頂,大呼小叫地牽著手坐著簡易塑料板子滑下來??旎降讜r,被凹凸不平的一塊冰磴了一下,倆人側翻出去。 反正穿著跟粽子一樣,又坐在地上,只是歪了歪軌跡,又連滾帶爬地往下出溜。 那個女生眼見要撞上陳煙橋,趕緊喊他,“那個大叔,快讓一下?!?/br> 她沒看見陳煙橋正臉,也判斷不出來他的年齡,看他無動于衷。又喊一兩聲,“大哥,大叔,快躲開?!?/br> 已經來不及了。 因為塑料板子還有一半兒在臀部下,還有慣性她被撞得反旋了半圈,那個女生本能地牽了陳煙橋的褲腿。 陳煙橋哪里頂得住,苦笑著被她帶了個踉蹌,好在離旁邊的車不遠,撈了側面車鏡子倚在車身上,才沒有摔下去。 轎車已經被他們力道撞得嗚嗚地報警起來。 男生先從地上爬起來,拉起來他對象,語氣急切,“寶寶,摔著沒?” 他又低頭跟陳煙橋道歉,“大哥不好意思啊?!?/br> 語氣還算誠懇,卻有些抱怨,“你咋不讓一下呢,你看倆人都挨撞?!?/br> 總歸是心疼女朋友,到路口坡度已經快平了,可能不撞上陳煙橋,倆人歪了就歪了,很快能停下來。 那女生捋了捋劉海,倒是真的不好意思,嗔怪她對象,“你說啥呢?” 轉向陳煙橋,“對不起對不起,有沒有摔到?” 陳煙橋惜字如金,“沒事?!?/br> 女生還要問,“大叔,您真的沒事?” 她對象已經有些醋了,拉著她,“你還問人家,你平時最嬌氣,上個樓都能崴腳,看好你自己就完事兒了?!?/br> 他這回半哈了下腰,“大哥,真的對不起了?!?/br> 陳煙橋這回話都沒說,靠著車,搭著車鏡的手腕揮了揮,示意讓他們走。 男生麻溜地摟著女朋友走了,還在小聲抱怨,“大男人又沒摔,就是車上靠了一下能咋地,你還問問問。是不是看人家長得帥,也不見你問我有沒有摔?” “不是,我都沒看清楚人家長啥樣。那不是我們撞了別人不好意思嗎?!?/br> “沒看清楚你還一口一個大叔,你不就喜歡成熟的,嫌我幼稚嗎?” “對,你就是幼稚,就像現在這樣?!?/br> 陳煙橋收回目光,看向幾米開外的女人。 倪芝看見他看過來,又把手揣回大衣口袋里。 有些自責,她明知他跟不上,還走這么快。 她同樣把情侶說的話聽得一清二楚。 她是偏愛有厚度的靈魂,陳煙橋確實有同齡男生,或者說跟他一般年紀且有閱歷的男人都不能比擬的厚重感。倒不是說按圖索驥,是因為這一點,她更愛他,沉迷且無法自拔。 但愛一個人,怎么會知足。她既想撫平他靈魂的痛,也想擁有他日常生活里清淺的愉悅。她今晚才看明白,他仍是負著枷鎖在同她相處,她擁有不了他這種簡單而淺薄的快樂。他或許都留給記憶中的余婉湄了。 陳煙橋開了口,聲音低得幾乎被鏟雪的聲響蓋過,“過來?!?/br> 倪芝怔了怔。 陳煙橋嘆了口氣,“丫頭,過來扶我一下?!?/br> 他仍保持著歪靠在車鏡上的姿勢,斜著身子,彎著腰。劉海掉下來,覆得眼睛都是陰影,顯得有些頹然和不利索。 聽他這語氣,像是磕著哪兒了。 想他腿腳不好,手腕也沒力,會不會是撞得時候扶不住,又閃了腰。 倪芝登時拋開別扭的情緒,三步并作兩步上前,她那雙上挑的丹鳳眼都瞇起來,寫滿了擔憂。 她剛扶上他的胳膊,還沒來得及用力摻他,就覺得腿給他勾了一下,因為還在坡上,腳底下冰面又滑,生怕倆人一起摔了。 懊惱自己過去扶他又不站穩。 等她后腦勺被陳煙橋托著,整個人被他攬在懷里,仰靠在車門車窗上時候,倪芝才回過勁兒來。 陳煙橋的眼神里難得透著些許戲謔,唇角也勾了勾。 倆人顛了個個兒,他把她壓車窗上了。 陳煙橋瞇著眼睛教訓她,“覺得我老了,這么輕易就能扭著?” 倪芝:“……” 她原以為他不會哄她,沒想到他能這么為老不尊,這種小男孩兒干的裝受傷的事兒都能干出來。 而且還倒打一耙。 她眼里盡是他的影子。 兩人對視一眼,似乎又許多言語想說。 卻說不了了。 熟悉的煙草氣息靠近她,陳煙橋仗著兩人現在的姿勢,他完全把她按在車窗和他之間。兩人唇齒間還殘留著甜糯的醪糟湯圓味兒,緊貼著的臉頰倒是冰雪又guntang的,吻著呼吸間都是霧氣升騰,雪落下來又融化了。 今年的第一場雪,格外甘甜。 倪芝回過勁兒來,別開臉不看他。 陳煙橋放松了手,撐在旁邊玻璃上,把她的頭發上粘的雪花往下撲棱,又落到她圍巾上,大衣上。 倪芝不看他,嘴里卻不饒他,“煙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