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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上孫兒?” 朱慈烺冷笑,“誰和誰生的孫兒?左弗與孫訓珽?!她兩個嫡子死的不明不白,這些年一直活在孫訓珽的壓制下,巴不得孫訓珽死了才好,她能有這么好心?!” 頓了下又是冷笑,“皇后當真是懂事了,呵呵,還知迂回了。好啊,這深宮果是最磨練人的地方,入宮時日尚短,便知算計朕了,呵呵?!?/br> 他笑得陰冷,聽在人耳里有種震動心尖的感覺,讓高庸更是不敢抬頭,只敢將頭低得更低,恨不能貼地上去。 “穿著孫訓珽的衣服……” 朱慈烺似是在自言自語,“什么時候換上的?” “回,回陛下,中途安順候有下車,應,應是在那時候?!?/br> “以前如此討厭這個人,如今竟如此親密……” 朱慈烺怒極而笑,“果是女人心海底針,不可測嗎?” 高庸不敢接這話。 這話不僅他不敢接,放眼這天下恐怕也無人敢接。 不,不對,還是有人敢接的! 那就是左弗本人! 想起昨日左弗跪在宮門前的一幕,高庸抑制不住地生出敬佩來。這敬佩讓他感到惶恐。 左弗冒犯了天威,可他身為天子內臣竟是敬佩冒犯天子的人,這著實是大逆不道。 可想要抑制這心思卻也難辦。 只要閉上眼,那個一身素衣,平視皇宮,一臉從容的面容就會從腦海里冒出來。 那樣淡然,卻又那樣倔強。 那是一種為公義寧死不屈的精神。 高庸從未深刻的從一個人身上體會到這四字所代表的含義以及重量。 而在昨日,他在左弗身上感受到了。 所以,那畫面久久揮之不去,哪怕覺得自己罪該萬死,可依然難以控制自己的向往。 向圣之心,人人有之,圣賢果不欺我。 乾清宮內安靜得可怕,所有人都屏著呼吸,低著頭,連偷眼打量天子的勇氣都沒有。 鎮國公是天子心中的禁臠,那是任何男子都靠近不得的。如今一個男子如此親密,大庭廣眾被打橫抱起不說,甚至連對方的貼身褻衣也穿在身上…… 這若不是心生情意,如何能接受?想想都臉紅…… “稟告陛下?!?/br> 宮外傳來守門太監的聲音,“靖國公遞了面圣折子,正在外朝候著?!?/br> 沉浸在怒火中的朱慈烺被這聲音拉回了思緒,他面色不定,過了好一會兒才道:“外面如何了?” “回陛下……” 高庸小心翼翼地道:“有過之而無不及,許多百姓都在替左弗叫屈?!?/br> “砰!” 朱慈烺猛地一拍桌子,怒喝道:“她這是要做什么?!這是要挾民以呵君王嗎?!眼里還有沒有君父?!” “回,回陛下……奴,奴婢,奴婢琢磨著鎮國公應不知此事。陛下,昨個兒那大的風,鎮國公跪了半晌,又被潑了冷水,便是鐵打的身子也熬不住??!昨個兒夜里,左家家仆拿著安順候的名帖連夜出城,趕往江東門,將瓊州來的軍醫官都請來了…… 今個兒又會請諸醫館杏林高手,左家奴仆亦有出來倒藥渣。奴才派人檢查過了,都是去風寒退熱之藥,想來是病情反復,不知外面鬧騰?!?/br> “所以?” 朱慈烺瞇眼,“你覺靖國公此刻入宮面見是何事?” “奴,奴婢無才學,腦又笨,猜,猜不出。陛下恕罪……” “那就見一見吧?!?/br> 朱慈烺陰沉著臉,道:“也不能寒了功臣的心?!?/br> 須臾片刻,左大友便進了乾清宮。 還未等朱慈烺開口,左大友便是“噗通”一聲跪了下來,大哭道:“陛下,陛下,救救弗兒,救救弗兒吧!” 朱慈烺心里咯噔了下,見左大友這模樣,忽然心思恍惚了下,心底涌起一種不好的感覺來。 “愛卿快起來說話!” 他忙下得玉階,親自走到左大友跟前,想將人攙扶起來。 哪里曉得左大友卻是不肯起來,腦袋直搖,哭得鼻涕眼淚一把一把的,“陛下,弗兒反復高熱,便是請了軍醫官,打了吊針依是高燒反復,那些軍醫官可都是弗兒與道長親自培養的軍醫官,有化腐朽為神奇之能。 可如今,可如今,他們面對著弗兒的病情也是束手無策。那些軍醫官說是弗兒多年cao勞,吃飯作息不規律,身體本就虧損厲害,如今受了風寒,難抵疾病侵襲,故高熱不退,有轉肺炎的可能?!?/br> “肺炎?” 朱慈烺一臉詫異,“這風寒怎會導致肺癆?” “陛下,肺炎與肺癆不同。臣聽那些軍醫說,肺癆是一種什么病菌造成的。就是我們人看不見的小蟲子,具體是什么,臣也說不清楚。陛下啊,求您救救弗兒吧!臣,臣就這一個女兒??!” 左大友說著又大哭了起來,“臣這是殺戮太重,將報應都落到了弗兒身上??!陛下,陛下??!臣就這一個女兒,還是三十多歲才有的這么一個寶貝乖乖兒! 從小到大,臣是捧在手心里怕摔著,含在嘴里怕化了,是臣太驕縱了她,讓她不知天高地厚,冒犯了您。但,但……但臣說句斗膽的話,弗,弗兒一直將您當兄長看,您往日又多寵她,故,故才敢這般放肆,她,她真得不是有心的??!還請陛下恕罪,莫要讓閻王爺收了她去??!” 左大友哭著上氣不接下氣的,說的話又是如此真情實意,讓在場的人都紅了眼。 想想…… 鎮國公也太不容易了! 而且…… 的確是陛下以往對她太過放縱,所以才導致她如此膽大妄為…… 這樣想想,好像也不全是鎮國公的錯啊。 而且…… 鎮國公畢竟不是為了自己的事任性,那是為了百姓??!這懲罰也懲罰了,也不至于傷了君臣和氣吧?這韃子誰也不怕就怕鎮國公,鎮國公若出了事,那韃子還不立刻打過來? 朱慈烺被左大友這一番哭訴弄得話也說不出來了。 這話聽著字字動情,句句在理,可他知道,這個一向以報先帝恩情的男人這會兒已有了其他心思了。 陰冷潛藏在眼底,他不知該如何回應這個男人。 此刻盤旋在心間的情緒很復雜。 有憤怒,有失望,可更多的卻是失落。 這種眾叛親離的感覺讓他再度感覺到了虛弱。他恨這感覺,他不喜歡虛弱將自己控制。 一登帝位六親絕…… 罷了…… 本就是注定要做孤家寡人的,又何必在意這些兒女情長? 想到此刻,幽冷在眼底迅速消散,他一臉著急道:“怎會如此?!昨個兒是朕氣糊涂了,才想稍作懲戒!朕與你們患難過,怎會起殺心?!朕這就宣太醫去給弗兒看??!愛卿快起來吧!” “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