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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霖回到家,趁著行動力還沒消退,一鼓作氣地完成了復療申請表和請假手續,還剩下一個上萬字的工作報告要寫,他打算放著明天白天再做。反正假期還有兩天不是嘛,這么樂滋滋地想著,他打開電腦游戲,幾乎玩了個通宵。結果一覺睡到了次日下午,三點多手機鈴聲響起時,他暈頭轉向地從棉被里爬出來接聽:“喂……”“你這是午覺,還是今天壓根就沒起過床?”白源問。衛霖打著呵欠答:“‘今天’是哪天?”“……”白源壓低聲線,語調中沾染了幾分威脅意味,“是你答應要來我家做飯的這天?!?/br>“啊??!我記得我記得?!毙l霖頓時清醒了一大半,“現在……才三點半嘛,我傍晚過去還來得及?!?/br>白源停頓幾秒,說:“我在超市?!?/br>衛霖:“哦?!?/br>“不知道要買什么?!?/br>“隨便啊,你想吃什么就買什么,魚rou蛋蔬菜。超市里的食材,我基本都會做?!?/br>白源咬了咬牙,最后極不甘愿地坦白:“有些食材,我沒法把它們切好煮熟盛在盤子的模樣,和超市貨架里的模樣聯系起來?!?/br>衛霖一怔,失笑:“你沒買過菜?白先森你不僅是土豪,還是五谷不分的大少爺呀!”白源:“……”衛霖:“算了算了,我送佛送到西,過去幫你買吧,哪家超市,地址給我?!?/br>滿載著幾個大購物袋,開車來到白源家時,衛霖被帶庭院的獨棟別墅沖擊到了,嫉妒地道:“我想打土豪,分田地?!?/br>“想???可以拿一層租給你,不用付租金,每天做頓早、晚飯就行?!卑自凑f。衛霖以為他開玩笑,想一口應下調侃幾句,但看他神情認真,又不像是開玩笑,把險些沖出口的話收回來,笑道:“做飯這種事,偶爾做做叫生活情趣,天天做就叫生活負擔了?!?/br>白源點點頭:“說得也是,那你就住下來,偶爾給我做一頓?!?/br>衛霖搬著購物袋,婉拒道:“你這太高檔,我可住不慣,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我還是在自己家住得更舒服?!?/br>白源心想:他害羞呢。也是,從暗戀一下子到同居,跨度有些大,得給他心理準備的時間。于是不再提這話題,一起將沉甸甸的購物袋拎進門。衛霖一看見廚房就哇哇叫漂亮,不但潔凈寬敞,各種電器、設備、廚具也一應俱全,只是太過嶄新,如同新添置的一般。他從購物袋里掏出食材和調味料,逐一擺在寬闊的料理臺面上,回頭看白源坐在外頭餐廳的椅子上,正看著廚房入神?!皠e干看著啊,過來幫忙打下手?!彼泻魧Ψ?。白源紋絲不動:“我就想看著你忙活?!?/br>衛霖惱道:“我還一個報告沒寫呢,你就不能替我節省點時間?別特么飯來張口,滾過來干活!”白源無動于衷:“這次的任務報告?我替你寫,你只要負責廚房就行?!?/br>這下衛霖無話可說了,只得認命地開始洗菜、擇菜。白源真的搬來一臺筆記本電腦放在餐桌上,一邊寫工作報告,一邊不時抬眼看一看廚房里的衛霖——秋日午后晴暖的陽光從窗口灑進來,為忙碌的青年身上渲染了一層光暈。他穿了件新買的天藍色圍裙,頭發被映照成金褐色,劉海隨著手上切菜的動作而微微躍動。白源覺得他平時看著鬧騰,這會兒做飯時卻顯得異常安靜專注,仿佛帶著對食物的尊重與虔誠,一舉一動嫻熟而悠然。這幅畫面顯得那么美好,依稀蘊藏一種令他暌違已久的關于“家”的定義:溫馨、舒適、安全、踏實。它給冷冰冰的豪宅注入生命活力,于是身邊的一切像被喚醒,頓時有了鮮艷的色彩與鮮活的氣息。白源忽然伸手,緊緊捂住了那只翡翠葛色的左眼。衛霖正好在此刻轉頭看到,問了句:“怎么了,頭疼……眼睛疼?”白源搖頭,立刻放下手:“不,沒事?!?/br>“真的沒事?”衛霖走過來,將一盤剛出鍋的辣炒螺螄放在餐桌上,探究地盯著他的異色瞳孔看,“哎,說起來,白源你這只眼睛顏色真的很特別?!?/br>“怎……么?”白源想起那只小貓,衛霖嫌棄它丑,礙于貓主人的惱怒,就改口說它“特別”。莫非這兩個“特別”是同樣的意思?白源忽然感到局促與緊張,還有一股更深層次的心慌意亂——他花了二十多年的時間,早已適應了人們看他這只眼睛時表現出的驚訝、獵奇、排斥、嫌惡等各種神色與反應,連他的親生父親都曾生出疑心,接連四次在不同的機構做了DNA親子鑒定,才接受了這是基因突變而非被戴綠帽的事實。然而畢竟產生了嫌隙,再去修復難上加難,每當白總裁與他的不肖子大吵一架后,總要從保險箱里取出那幾張親子鑒定書,翻來覆去地看好幾遍,才能壓下怒火,再繼續去做那個寬嚴并濟的好父親。然而即使是這樣勉強和睦的光景也并不長久,在一次突如其來的事故之后,白家人震驚地發現,這個由早逝的前夫人誕下的孩子,竟天生一只不僅顏色詭異、更帶有怪物般異能的眼睛。為了家族聲譽,白總裁不得已“流放”了這個孩子,將他送出國去進修,盡量避免出現在公眾場合,將后妻生的次子作為家族企業接班者來培養。漸漸的,眾人也就淡忘了白家還有這么個邊緣化的孩子。白源也長年累月待在國外,幾乎斷絕了與家人的聯系,直到三年前才回到國內,干脆自己買了棟房子,連本家也不回了。白總裁敷衍地勸了兩次,勸不動也就作罷,就當沒生過這個兒子。久而久之,凝水成冰。白源已經堅硬到連自家老子的態度都不放在心里了,哪里還會去管旁人的眼光。他自知外形好、學歷高、智商超群,也有足夠的經濟能力,即使不沾親爹的任何光,也能在社會穩居上層。選擇治療師這份職業,也是興趣多過于需求,稍微認真些,就成為了業內佼佼者。他太過優秀,也太過冷漠,認為無論哪個方面,都不是庸庸碌碌的普通人可以比的,心底又憋著口惡氣,故而養成了一股子我行我素的鋒銳與目中無人的倨傲。在這個世界上,有人嫌棄他,有人忌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