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了鋪滿水面的燈光。

“齊先生回來啦！”小桃笑嘻嘻迎上前。

齊諧點過頭走進屋里。

客廳的陰涼消去暑熱，二人在沙發落座，小桃端來兩個杯子，玻璃杯遞給齊諧，咖啡杯放在了謝宇面前。

“你戒茶了嗎?！敝x宇見他杯里裝著溫開水。

“跟藥犯沖?！饼R諧抿上一口。

謝宇看向他：“你究竟什么毛病?！?/br>
齊諧笑：“聽你這話怎么跟罵人似的?！?/br>
“正面回答問題?！?/br>
“我為何要回答?！?/br>
客廳瞬間沉默。

齊諧靠進沙發深處：“怎么想起來上海了？”

謝宇推了一下眼鏡：“我也不想回答?！?/br>
“幾日不見你這破脾氣還變本加厲了啊?！?/br>
“彼此彼此?！?/br>
齊諧輕笑一聲：“因為那個風聲如鐵?！?/br>
謝宇正想問他怎么知道，又釋然：“點頭搖頭鬼?！?/br>
“喲，記起以前的事了？”

“沒有，是丁隸告訴我的，對于它的存在我仍然持懷疑態度?！?/br>
齊諧不置可否地喝著白開水。

“去年在南星號上你說過一句話?！敝x宇端起咖啡杯，“我表示要徹查歸心堂，再用它做素材，你說等我寫完也就沒命了，然后稿件遺失再無真相。事后我就聯想到了風鐵的死，那時他的剛進行到最后一部，正是解謎的關鍵時期?！?/br>
“所以你覺得謎底是不可告人的東西了？”齊諧接腔。

“沒錯?！敝x宇篤定。

“明知如此還偏要去查，這屬于一根筋呢，還是二愣子呢?！饼R諧嘲笑。

“是對真相的執著?！敝x宇態度堅決。

齊諧茅塞頓開地啊了一聲：“最近我從方尋那兒聽到了一個詞……”

“什么?！?/br>
“中二病?！?/br>
謝宇輕哼：“我認為整天把‘你們人類’掛在嘴邊的行為更中二?！?/br>
齊諧笑：“是嗎？”

謝宇盯著他：“你也是人類，只是體質異常而已?！?/br>
“人是什么?！饼R諧問。

“直立行走，使用工具和語言，理解并改造世界?！敝x宇說。

“那么吸血鬼也算人了？”

“這世上沒有吸血鬼?！?/br>
“有沒有都無所謂，我只是在舉個例子駁斥你‘體質異?！恼f法?！?/br>
謝宇皺了皺眉：“那么你是什么?！?/br>
“齊諧?！彼f，“我是一種叫‘齊諧’的怪物，我存在的意義就是記錄天地間存在的怪事。所謂‘齊諧者，志怪者也’指的就是我了?！?/br>
“這里的齊諧是指一本書?！敝x宇當即反駁。

“誰說是一本書了，那時又沒有書名號，都是后來人自以為是加上去的?！饼R諧不屑地說，“不過的確也有那么一本書就是了，是齊諧的同名書籍，就和同名專輯一個道理?！?/br>
謝宇一時無話，又問：“丁隸從小就認識你，你怎么可能忽然變成怪物?！?/br>
“他認識的那個人在十年前就死了，我只是借了他的身體和記憶來用?！?/br>
謝宇一頓：“你說真的？”

“假的?！饼R諧笑。

謝宇不發言了。

“我怎知道自己是什么東西啊?！饼R諧蹺起二郎腿，“總之從十年前開始身體就莫名其妙不對勁，漸漸就變成這樣了。后來查了書，發現這是一種叫離的病，病因不明，也無法根治，然而它未必是壞事，甚至還有人故意想患上它?！?/br>
謝宇有些奇怪：“為什么?！?/br>
“離病分兩類，一為‘生離’，一為‘死離’。你該聽過一種說法，自然界里心跳越慢的生物壽命越長，患了‘生離’的人就是這種情況，所以他們往往十分長壽，甚至能活到兩三百歲。而‘死離’則恰恰相反，罹患者脈搏漸緩、呼吸衰竭，到最后就會一覺睡過去?！?/br>
“你得的是后一種?！敝x宇以陳述代疑問。

“沒錯?！饼R諧端起杯子抿了一口溫水，“死離沒有辦法根治，只能靠藥物調理身體狀況，推遲死期?！?/br>
“能推遲多久?！?/br>
“因人而異吧?！饼R諧語氣平靜，“短則一兩年，長的話三五十年也說不定?！?/br>
“那你是什么打算，一輩子留在歸心堂？”謝宇問。

“看情況吧?！?/br>
“什么情況?！?/br>
齊諧望一眼掛鐘，將杯子擱在茶幾上：“時候不早了，我帶你去客房?！?/br>
謝宇了然戳穿：“看來你在回避這個話題?！?/br>
齊諧笑笑站起身：“在二樓?！?/br>
謝宇抬起頭直視他，見他當真沒有繼續話題的意思，這才委婉拒絕了齊諧的邀請，說自己已經訂了賓館。

“怎么，嫌棄我這兒不夠豪華？”齊諧沒再堅持，“也行吧，我讓張師傅送你過去?！?/br>
“我打車就好?！敝x宇道。

“算了吧，傳出去人家還得罵我有失待客之禮呢?！饼R諧拿起電話又停住，緩緩掛上了，“看來你必須住下了?！?/br>
“什么意思?！敝x宇問。

齊諧打開電視翻出新聞頻道，屏幕上頓時出現了一棟冒著濃煙的建筑。

謝宇當時一怔?！钦撬胱〉馁e館！

☆、明哲

酒店四層爆炸起火，消防戰士已經趕到，正在進行撲救，人員傷亡情況尚不清楚，起火原因還在調查之中?！浾呷缡钦f。

謝宇指著電視上一個窗戶：“我的房間?！?/br>
“果然不是掃把星都不好意思當偵探啊?！饼R諧打趣。

謝宇不言，瞳孔中印著屏幕的火光。

小桃從廚房端來一盤點心。

齊諧接過來，遞到他面前：“吃?！?/br>
“那只‘點頭搖頭’應該提醒你，人類在神經興奮時延髓部位的神經核會大量分泌多巴胺進而產生飽食感所以我現在沒有任何進食欲?！敝x宇一字不頓。

“哦?！饼R諧收回來，挑了一塊桂花糕遞給小桃。

“謝謝齊先生！”小桃笑嘻嘻，“那么謝先生覺得這場事故不是巧合，是有人發現了你在調查風鐵故意制造的，這就等于間接證明了槲寄生計劃的猜測，所以你才這么高興的，對嗎？”

謝宇第一次正面看向她。

“對不起?！毙√彝乱幌律囝^，“剛才你說的話我一不小心都聽見了，不過我現在是齊先生的人，你要查歸心堂什么我不會告訴荀爺的。話又說回來，我們歸心堂也沒做過什么虧心事，你怎么查都不要緊的，所以就更沒關系啦?！?/br>
謝宇不置可否，反而對齊諧說：“這位桃姑娘似乎不簡單?！?/br>
“沒有的事?！毙√倚ξf上一碗熱湯藥，等齊諧喝完了，叮囑他早點休息就進了房間。

“她住在這里嗎?！敝x宇意外地問。

“不然你以為她住院子里？”齊諧反問，“小桃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