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我讓他聯系你？”

“好?！倍‰`掛掉電話，胳膊在胸前垂下。

接著閉起了眼睛。

一片無邊的黑暗里，他光著腳，踏進去。

紅色的激光霎時延伸開，在腳下無聲地縱橫交織，形成一個網格，或者說，一張地面。

前方沒有盡頭，后方沒有界限，他不知道這是哪，試探地走了幾步又走了幾步。

接著跑起來……

周圍沒有參照物，只剩網格在腳下后退，他加快步伐，網格也越退越快，四周看去，視差產生的變形讓大地成為一只球面。

球面在腳下滾動，一只倉鼠在圓環里原地飛奔。

意識到一切都是徒勞，他終于停下，撐著膝蓋喘氣，并開始明白自己在一場夢里。

出口，出口。丁隸四下張望，忽然靈感一現抬起了頭。

頭頂依然是黑暗無邊，可他告訴自己出口就在那里，于是正上方漸漸出現了一點白光，就像黑色的紙被牙簽戳破了一個窟窿。

隨之一陣胸腔刺痛。

丁隸低下頭，發現胸口的淤青里也有兩根尖銳的東西緩緩戳了出來。

互相抖動一下，那是兩只長耳朵，接著是頭，再然后整個身體……

一只兔子。

青紫色的兔子。

還沒等他緩過神，胸前猛然一個蹬力，那兔子已經借勢蹦到了地上，接著頭也不回踩著空氣一階一階地朝天頂跳去。丁隸心里一亮正要跟上去，只聽周圍一片sao動，腳下的網格不知什么時候統統變成了洞口，無數詭異的青紫色兔子從地底鉆出來，尾隨著第一只噼里啪啦地蹦上樓梯，爭先恐后，奔涌如潮，蜂擁踩踏。忽然有一只被擠出邊緣，驀地墜下來，碎玻璃似的嘩啦一聲！將地面的兔群砸開一個空圓。

他上前一看，摔死的哪里是兔子，分明是一個人。

這時，便醒了。

催眠師說，不要去想一頭粉紅色的大象。

然而當一頭粉紅色大象已經活生生地站在那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想盡辦法將它挪走。

丁隸站在交警三大隊的門口，衛遠揚招著手小跑出來，簡單打過招呼二人往樓上走。

“那起事故我幫你問了?！毙l遠揚引著路，“那是11月5日凌晨1點多的事，地點在和平路明光路交叉口，肇事摩托車無證駕駛，一個沒剎住就把人給撞了?！?/br>
“是正常的交通事故嗎？”丁隸問。

“交通事故都不正常?！?/br>
“我的意思是有沒有什么奇怪的地方?！?/br>
“沒有吧，怎么了？”

丁隸在樓梯平臺停下，往旁邊走了兩步：“那天晚上我搶救完病人，跟家屬起了點沖突，事后發現右胸有一塊淤傷。檢查過后沒有大問題，可是這么多天也沒有消退的跡象，還疼得有點不對勁，所以我懷疑……”

“懂了?！毙l遠揚點頭，“你等著啊，我去給你查查，絕對能把打人那家伙找出來?！?/br>
“不是?！倍‰`叫住他，“我懷疑這個不是普通的傷，是因為妖怪?！?/br>
“啥？”衛遠揚張大嘴，“你說打你那家伙是個妖怪？”

周圍幾人同時斜他一眼。

丁隸咳了一聲：“當然不是，只是我覺得有點奇怪，所以想稍微調查一下?！?/br>
“這你還用想，趕緊找老齊??！”衛遠揚當即支招，“他不是妖怪鑒定專業戶嗎，跟孫猴子似的一瞅一個準！”

“我找不到他?！倍‰`悶聲。

“這家伙真是太不像話了！”衛遠揚忿忿譴責，“你說哪有他這樣的，自己跑去上海把你一個人扔在家里?！?/br>
“我跟齊諧只是普通朋友，不是情侶關系！”丁隸難得嚴肅至此，似乎有些生氣。

衛遠揚一愣，哦哦兩聲進了辦公室，不再提這件事了：“那起事故是我一個同事處理的，有什么情況你可以直接問他，哎小葛，你過來一下?！?/br>
一名年輕交警迎上前：“揚子哥，什么事？”

“這是我哥兒們，姓丁，醫大附院的大夫?！毙l遠揚介紹道，“五號凌晨那個事故的傷者就是他搶救的，現在有些情況想找你了解一下?！?/br>
“丁醫生你好！”小葛熱情地握手，“想了解什么情況？”

丁隸考慮著措辭：“我想問那次車禍有沒有什么不合常理，或者說離奇的地方？”

“離奇？”小葛沒懂。

“就是看上去違背唯物主義的地方?！毙l遠揚幫忙解釋。

小葛眨巴著眼睛：“揚子哥你別逗我了，我當年馬哲學得最差，掛了科補考兩次才過呢！”

衛遠揚想了想，問：“你好像信佛吧?！?/br>
“有點?！?/br>
“那就好辦了?！毙l遠揚一攬他肩膀，掐起腰低聲道，“我們是想問，那起事故有沒有什么邪門的地方?！?/br>
“邪門……？”小葛皺了皺眉回憶，“要說邪門的話……好像有幾個目擊者聽見死者快昏迷之前，一直嗚嗚噥噥地念手機號，他們當時以為是家屬的，就幫忙打過去，結果都不對?！?/br>
“什么叫‘都’？”衛遠揚抓住關鍵。

“死者當時已經神志不清了，號碼報得顛三倒四的，路人就一邊猜一邊試，要么是空號要么已停機?！?/br>
“那些號碼還在不？”衛遠揚問。

小葛摸出工作日記翻了翻：“就是這六個號碼?！?/br>
唰一聲。

坐在衛遠揚的辦公桌旁，丁隸放下手機，劃掉第六串數字。

“都打不通？”衛遠揚問。

“嗯?！倍‰`點了點頭，“會不會這六個號碼的順序也不對，死者念的是其他組合，比如……”

他提起筆，把那十一個數字重新排列，列出了一長串單子。

衛遠揚挪過桌上的電話一個一個撥過去：“你好這里是交警三大隊，請問你認識鄧國平嗎?！?/br>
“不清楚?！币粋€人說。

“好像沒有吧?！绷硪蝗苏f。

“哪有什么鄧國平，不知道！”對面不耐煩。

“打擾了?！毙l遠揚按掉掛機彈簧撥通下一個號碼，不知第幾次重復，“你好這里是交警隊的，請問你認識鄧國平嗎?！?/br>
“這里是刑警隊，怎講！”

衛遠揚一愣：“刑警隊？”

“沒錯，你打這電話干什么！”對面態度惡劣。

“找人！”衛遠揚理直氣壯，“五號凌晨有個叫鄧國平的出了事故，他死前報了這個號碼?！?/br>
“那你親自來一趟吧?！睂γ嬲f完要掛。

“等等，你們幾大隊??！”衛遠揚趕緊叫住。

“還幾大隊？你耳朵被泥巴糊了??！老子的聲音都聽不出！要來快來，不來我下班了！”

嘟地掛了。

丁隸看了看衛遠揚：“你認識？”

“認識?！毙l遠揚扔了話筒，“我宿舍的?！?/br>
刑警五大隊，法醫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