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驗證一個人是否需要呼吸，直接端一盆水把他的腦袋按進去就好，根本不需要這么麻煩。呵，看來這不是驗證，而是宣告了……”

丁隸不解：“宣告什么?！?/br>
“宣告歸心堂對我的一切了如指掌?！饼R諧深吸一口氣，“甚至是那些我自以為瞞得密不透風、不可能被任何人知道的事，比如體質，能力，還有日記?！?/br>
“會不會是你多想了?！倍‰`寬慰道。

吊頂上的水汽終于凝聚成一點，滴，落下來。

“丁隸?！?/br>
“嗯?！?/br>
“你是不是覺得我什么都知道?！?/br>
“差不多?！?/br>
“那是因為我認識一只鬼，叫點頭搖頭，什么都知道的是它，不是我?！饼R諧直直地望著天花，“其實我，什么都不知道?！?/br>
丁隸想說些什么，開口卻語塞。

“我曾經問過它歸心堂的事，它不敢說，因為惹不起荀爺?！饼R諧伸手關了龍頭，“這就意味著在荀老板面前，它很可能已經將一切和盤托出，包括我的住處、習慣、經歷、家世，所以歸心堂才會那么清楚我的軟肋在哪，或許從一開始，我就沒有半分勝算……”

“你別這樣想，天無絕人之路?！倍‰`安慰他。

“算了?！饼R諧輕嘆，“明天我和錢思寧交涉一下，她應該會放你回去的，順便告訴他們兩個，不要再插手這件事了?！?/br>
“那你呢?！倍‰`問。

“我的事你就不必管了……”

滴。又一顆水珠落下，跌進頭發，緩緩地滑過齊諧的前額和眉間。

“我不會走的?！倍‰`說。

“別固執?！饼R諧輕聲。

“這不叫固執?！?/br>
“你這樣我很為難?！?/br>
“那你要我怎樣？不管你就這么回去？”

“歸心堂盯上的是我，跟你沒有關系?！饼R諧言語平靜，“其實依我的心性是怎樣都無所謂的，在志怪齋也是活，在歸心堂也是活，對我而言毫無區別?！?/br>
“什么叫無所謂，什么叫沒區別?！倍‰`加重了語氣。

齊諧抬頭望著天花板：“你信命嗎?！?/br>
“不信?！倍‰`斬釘截鐵。

“我信。如果今天我死了，那就是命?！?/br>
“陳靖，我覺得你這種活法很沒勁?！?/br>
齊諧笑了：“我可不一定是活的?！?/br>
“前兩天是誰說過不想再被動下去，要奉陪到底的？”

他還是笑：“一時意氣說了大話，忘了吧?！?/br>
丁隸深吸一口氣點點頭，轉身出去了。

黃昏斜進客廳，茶幾上的煙灰缸漸漸塞滿，齊諧也沒有踏出臥室一步。

“你要的東西?！卞X助理勾著一只塑料袋，“齊先生呢？”

丁隸抽一口煙：“在臥室?！?/br>
兩只文件夾扔到他面前：“那你轉告一聲，這兩個案子解決之后，荀爺要親自見他?！?/br>
丁隸敲一截煙灰：“你們到底想怎樣?！?/br>
“不怎樣，另外讓他不用傷腦筋交涉了，我們暫時不會放你回去?！?/br>
“這倒不錯?！?/br>
“后天清早出發，叫他做些準備吧，需要什么東西提前列個單子，我們都會提供?！卞X助理一停，“對了，還有一個好消息，如果他能見到荀爺，你們就自由了?！?/br>
丁隸抬頭。

“別激動，我是指你，衛警官，還有謝家大少爺。等他見了荀爺，歸心堂就不會再拿你們的性命要挾他?！?/br>
“那他呢?！倍‰`追問。

“那就要看他自己咯?！卞X助理輕聳肩，“不過你應該知道這意味著什么?！?/br>
丁隸一字一頓：“我不知道?！?/br>
“這意味著他八成會死在案子里啊?！卞X助理笑著扭身走了。

☆、誅心

齊諧將兩份文件靜靜地看過一遍，整理好，放回茶幾上。

“什么打算?！倍‰`問。

“沒退路?！饼R諧直視他，“而且這筆買賣很合算，我要做?！?/br>
丁隸不言，摸起打火機又點了一根煙，剛抽兩口，齊諧低咳起來，他伸手在煙灰缸里掐滅了。

“錢助理的話我都聽見了?！饼R諧清了清嗓子，“不知你記不記得，方才我跟你說：明天我和錢思寧交涉一下，她應該會放你回去。而她也說：讓他不用傷腦筋交涉了，我們暫時不會放你回去?！?/br>
丁隸一頓：“我以為你之前和她談過她才這么說?！?/br>
“沒有?！饼R諧道。

丁隸立刻環顧房頂。

“別找了，不是竊聽也不是監控，是點頭搖頭鬼?！?/br>
“那究竟是什么妖怪?！?/br>
“巴掌大小的銅綠色猴子，說它是一只也行，是一族亦可，總之它能同時出現在任一時間和空間，所以它什么都能看見，也什么都能聽到……”齊諧又忍不住咳了幾聲。

丁隸隨手順了順他的后背：“嗆了那么多臟水，小心吸入性肺炎?！?/br>
“不會，十幾年沒生病了?！?/br>
“通常人們一說自己好久沒病都會大病一場?！?/br>
“我又不是人?！饼R諧緊緊前襟。

丁隸沒再多勸，起身走了。

齊諧窩進沙發里，盯著暗藍的空氣不知想些什么，直到一條毛毯披上肩膀才回過了神。

“趁熱喝?！倍‰`遞來一碗湯水。

齊諧收起意外，抿上一口：“什么東西?！?/br>
“蔥白連須，姜片五錢，大棗十個，紅糖適量。爺爺傳的老方子，驅寒專用，喝完睡覺，出汗即愈?！?/br>
“你什么時候也會自賣自夸了?！饼R諧說罷，昂首一飲而盡。

“這是姜湯不是狀元紅?！倍‰`托著腮幫看他。

“我剛才想了一下，忽然明白她為什么要我去撈箭簇了?！饼R諧將碗往茶幾上一擱，吐出五個字，“殺人先誅心?！?/br>
丁隸見他振奮了一點精神，總算放下心來：“這話怎么說？”

齊諧輕哼：“小出半招就將我打回原形，姓荀的現在正得意著吧，既然家底都給他摸透，我也沒必要藏著掖著了，不若攤開了牌面賭一把，我倒要看看是他死還是我活?！?/br>
“不信命了？”丁隸揶揄。

“你過來?！饼R諧揮開毯子，站到落地窗邊指著樓下，“那有一排路燈，看見了嗎？”

丁隸沿著他的指向側過腦袋：“看見?！?/br>
“從左數第四盞，和其他有什么分別?！?/br>
“一半亮一半黑？”

“為什么黑了一半?！?/br>
“你問我？”

“對?！?/br>
“可能是燈罩的塑料老化了?！?/br>
“倘若我說現在能讓它亮起來，你信嗎？”

丁隸想想：“你的話我就信?！?/br>
“為什么?！?/br>
“不知道，總覺得你可以做出一些超越常理的事?！?/br>
“好，我實話告訴你，那盞燈是全亮的，你覺得它黑了一半，是因為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