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查實就是審訊?！?/br>
☆、魅

警方的撈尸作業整整持續了兩天，榕樹湖里幾十網撒下去，除了一些破酒瓶，爛樹枝，最大的收獲就是一輛二八自行車。于是，盡管養女一口咬定老人的手是她砍斷，兩個義兄也是被她用柴刀砍死后拋尸湖中，在證據不足情況下，檢方也無法以故意殺人罪起訴，何況尸檢報告顯示斷骨末端并非銳器傷，而是……

“被什么東西碾斷，軋斷，或咬斷的?！毙l遠揚說，“真搞不清那些記者是從哪知道的，現在倒好，有說僵尸的，有說野獸的，還有說是變態食人魔，專門在半夜跑出來啃人腦袋玩?！?/br>
“沒有說是妖怪的嗎?！倍‰`一身白大褂坐在湖邊的石欄桿上。

“有，我們幾個?！敝x宇站在旁邊，風從湖面吹過來。

“對了，那只運動鞋的主人找到了?！毙l遠揚說，“是一個初二學生，家人表示那天他吃完晚飯，說要去樓下踢會兒球，之后就沒影了，也不知道為什么鞋子會在島上，不過那小孩平時喜歡看偵探和恐怖漫畫，可能是聽說有案子，半夜跑來探險的?！?/br>
一時間丁隸和謝宇各想心思，不發一言。

“其實這個嘛也不是和漫畫的問題，是吧，也怪他們家長沒教育好，大半夜讓小孩一個人跑去那么危險的地方?！毙l遠揚不時瞄一下謝宇的表情，想看看這位偵探家有沒有流露出一點自責或內疚。

事實證明，謝宇的確是沒有表情的生物：“我想‘那件事’會不會是指‘魅吃人’，在假設那些人是被吃了所以失蹤的前提下?！?/br>
“這話怎么說?！?/br>
“拋開傳言的夸大成分，一，沒人知道‘那件事’是什么，因為經歷和聽說過的人都死了?！洑v過被吃的人自然死了，聽說過的人被離奇事件引誘自行送死。二，最近一次發生是幾年前?！娜耸й櫚甘瞧吣昵?。三，只要被誰知道就會再發生?！徽l知道他就會循誘被吃。四，很久沒發生過就再也不會發生?！芫脹]發生、逐漸被遺忘后，就沒有人刻意半夜登上那個島，也就不會再有人被吃?！?/br>
衛遠揚摸著下巴：“是這樣嗎……”

“那可糟糕了?！倍‰`笑著委婉反駁，“那天我在這里故意說得那么清楚，周圍人都知道了，全都要被吃了?！?/br>
謝宇返回頭又想了想：“的確，我剛才的推斷有問題?！?/br>
“除非比起殺人犯，她們更不想被當成神經病?！毙l遠揚搖著警帽扇風，“不然只要讓大家都知道半夜上島會被妖怪吃掉，那些人肯定就不會去了嘛。所以‘那件事’要是指‘魅吃人’的話，那對母女根本就沒必要隱瞞?！?/br>
“不一定?！倍‰`說，“如果被當成神經病，她們的說法就不會有人相信了?！?/br>
“而且根據禁果效應，越是得不到的東西人就越想得到，越是被隱瞞的事，人就越想知道，如果‘那件事’是‘魅吃人’，她們的遮掩只能引起反效果?！敝x宇說。

“那件事到底是什么啊?！毙l遠揚歪在一根電線桿上。

丁隸忽然看見謝宇的眼睛瞇了一下：“這地方在七年前更早也發生過失蹤案嗎?！?/br>
衛遠揚遲疑片刻，說有。

“現在不是盡保密義務的時候了?！敝x宇盯著他，“具體什么情況?！?/br>
“還挺多?！毙l遠揚嘟囔，“失蹤過近百個人，從警局有檔案記錄到現在?！?/br>
接著他掏出工作日記，拿出里面夾著的一張稿紙。

丁隸展開，念：“失蹤人數不完全統計，20世紀50年代，31人，60年代，14人，70年代，5人，80年代，22人，90年代，17人，2000年至今，5人?！?/br>
謝宇望著湖心島：“我知道那件事是什么了?！?/br>
丁隸扭過頭，衛遠揚瞬間站直。

“那件事什么都不是，關于那件事的傳言，就是那件事本身。有人讓你不要去想一頭大象，你腦中就會出現一頭大象，有人告訴你這世上根本沒有那件事，你反而認定那件事確實存在。事實上‘那件事’三個字原本就是非常模糊的指代，一旦你開始在意，就會草木皆兵地發現所有人都在談論它，而關于那件事的種種傳言，就使它更成為一個不可說的謎?！?/br>
“但是這和失蹤案有什么關系？”衛遠揚問，“還有那些斷手？還有那對母女？還有魅？”

“那件事并非全無依據，而是以離奇的失蹤案為藍本衍生出的傳言?！敝x宇繼續說，“至于它存在的目的，就是引人一探究竟，以使失蹤案能更多地發生?！缘谝粋€離奇事件作餌，引發出第二個離奇事件，又成為第三個事件的鋪陳，形成周而復始的死循環。至于魅，可能根本沒有這個東西，也可能一種不得已的具象化概括，又或許不是‘魅’，而是‘去魅’?！?/br>
“去魅？”

“讓人停止探尋真相的理性化解釋?！倍‰`說。

謝宇點頭：“正解?！?/br>
巷弄曲曲折折地拐，電線拉結著狹窄的天空。

丁隸停住腳，看著深藍色的門牌，同心巷174號。

關于那件事的真相，我想我已經知道了，卦婆說得對，根本就沒有那件事。他如是說。

被喚作阿妹的女人猶豫著，終于拉開木門。

“卦婆在里屋睡著，別吵醒了她?！彼p聲。

丁隸放輕腳步，環顧四周：光線昏聵，紅黃色調，符紙、龜殼、擲茭、米碗、盛水的銅盆，一間不輸志怪齋的奇異屋子。

“坐?！彼挂槐?。

丁隸落座。

“你是來問那件事的吧?！迸苏f，又改口，“七年前的事?！?/br>
“嗯?！倍‰`接過杯子，“警方還會來找你們嗎?！?/br>
“應該不會了，卦婆沒瘋之前常替一個大人物卜卦，公安局賣他個面子，就把我放出來了?！?/br>
女人說得很淡，丁隸卻清楚，能讓公安局賣面子的人物要大到什么程度。

“那就好?！彼f，“畢竟警方是因為我找到這里，你們沒事的話，我會少一點罪惡感?！?/br>
女人極輕一笑：“如果你有罪惡感，一開始就不該把我們牽連進來?！?/br>
丁隸沒辯解：“說的是?！?/br>
“你確定要知道七年前的事嗎?！?/br>
他抿一口茶，點點頭。

“從哪里說起?！迸藛?。

“那個人?！倍‰`說。

女人撫一下平整的鬢角，手指弧度很美：“那個姓齊的不能稱為人。關于他，傳言不少，有人說他是書里化出來的妖怪，沒血沒rou，有人說他是個散仙，不老不死?！?/br>
丁隸翻出了手機里的照片：“是他嗎?！?/br>
女人看去：“是。傳說他可以遣動各路邪魔外道，上天入地，無所不能，不過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