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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無夢的黑暗中。濕漉漉的臺階一直蔓延到山頂,陰沉沉的天際仿佛撒下一張巨網將前來掃墓的人收入不知名的去處。聶長生明顯覺察出賀鴻梧的焦慮,心頭頓時涌現百般復雜的滋味,雖說現在的賀鴻梧已經是個十幾歲的少年了,思想開始成熟,卻總歸不過是一個自小失去父母的孤兒,不管他聽了自己說過多少次父母的的故事,也都是沒有實際性的概念,陌生而親切的情感縈繞在他的心頭,跟胸口惴惴不安的情緒融作一體,壓得他寢食不安。“聶叔叔,”賀鴻梧似乎想分散內心的不安心情,他回頭看了一眼沉著臉的莊凌霄,小聲的問道,“莊叔叔跟我爸爸也是好朋友嗎?”“是朋友?!甭欓L生給少年一個安撫性的眼神,他當然不會告訴賀鴻梧,驕傲自負的莊凌霄是從來不需要朋友的,就連自己,也是從宿敵直接上升到枕邊人的級別的。賀鴻梧點點頭,“哦”了一聲,眨著一雙似懂非懂的眼睛看著聶長生,問道:“那你們是怎么認識我爸爸的?”聶長生望著散布在公墓里三五成行的人們撐著傘站在印刻著親人名字的墓碑前無聲的祭拜,記憶中泛黃的畫面浮現在眼前,他緩緩地說道:“大學的籃球聯賽上遇上了你父親的那一支強勁的隊伍,你父親是個很厲害的中鋒球員?!?/br>少年發出贊嘆的聲音,亮晶晶的眼瞳里貯滿了欽佩之色,他興奮地拉著聶長生的袖角,著急的問道:“那場籃球賽,是你們贏了,還是我爸爸贏了?”“我們險勝三分?!庇洃浀拈l門拉開了一道細縫,即使流逝了多年,聶長生依然無法忘記那一場的比賽,能爭奪冠冕的球隊原本就是實力派,特別是對方的大前鋒隊員憑著牛高馬大的身軀在球賽上如同火車頭橫沖直撞,一下就撂翻了己隊的小前鋒,那只火車頭偏偏懂得伸出友善的手去扶拉,以示無意之舉,球場上,為了取勝,很多人都不受控制的弄出一些小手段,試圖賺取更大的贏數機會,那個銅皮鐵骨的大前鋒就是用這種方式撞倒了聶長生,以為最嚴重的不過是被裁判判個犯規一次,哪兒知道卻惹怒了控球后衛的莊凌霄。如果論起暗黑的球技手段,那輛火車頭當然比不上莊凌霄的伸出的一根手指頭了,所以比賽的上半場時間還不到,火車頭便被莊凌霄耍的心機扳倒了幾次,傷痕累累的朝裁判控告莊凌霄的犯規,可是莊凌霄做的很小心,裁判看不到他的小動作,火車頭質疑了裁判的不公,吃了一張黃牌之后,他的教練生怕隊員鬧事,或者火車頭吃紅牌退場,當機立斷地把他替換了下去,觀眾不知就里,還稀里糊涂的為球技已趨行云流水的的莊凌霄喝彩吶喊呢。賀鴻梧再次發出一聲贊嘆,心里也略感遺憾,要是爸爸沒有死,他現在是不是可以教自己控球了?不過,父輩的實力跟他已經沒有太大的關系了,即便這些日子被聶長生灌輸了許多賀蘭山的精彩人生印記,也已經是一個模糊的影子,他小小的內心里,聶長生依然是最強的,是誰都不可替代的位置。“聶叔叔,我這個學期也要打入中學籃球聯賽,拿個冠軍回來給你瞧瞧!”少年昂起頭,在生父和養父的跟前立下了宏偉志愿。聶長生還沒回復,莊凌霄微微哂笑的聲音從身后傳來:“不自量力,等你先學會了走路再說吧?!?/br>賀鴻梧不忿地回頭怒瞪他,口里氣呼呼說著:“你才要去學……??!”腳下一個蹌踉,朝前撲倒,卻原來不知不覺里已經走到了拐角處,前頭的臺階高出了幾寸。“小心……”聶長生眼疾手快,趕往伸出手,一把拉住趔趄著身軀撲倒的賀鴻梧,賀鴻梧是拉住了,他自己的腰間也突然被一只強壯的手臂鉗住,穩穩地攬著。莊凌霄上前用腳踢了踢抱著腳趾哀嚎的少年,將傘遞給他,冷冷地道:“快起來,嚎什么鬼!說你路都不會走,你還真走不穩里,這么差勁,還想出征籃球賽,還不如學學鼻涕蟲該怎么擦擦更好吧?”賀鴻梧受到了刺激,倔犟地昂起頭怒瞪他,反駁道:“什么嘛!這臺階有點高而已!而且我已經十四歲了,才不少什么拖著鼻涕蟲小學生呢!”忍不住又在心里腹誹了莊凌霄幾句,賀鴻梧奪過他的傘,小心翼翼的抱緊花束,才拍拍屁股站了起來。“嘖!”莊凌霄嘲諷地回視著蹙緊眉峰的聶長生,稍稍把身體貼在他的后背里,附在他耳旁低聲調侃道,“慈母多敗兒啊師哥?!?/br>臂彎里的聶長生身軀一顫,卻一語不發,眼眸則狠狠的朝他怒瞪而去,顯然是被他不分場合的話所激怒了,兩瓣蒼白的唇微微翕闔著,隱隱露出誘人犯罪的邀約而不自知。“還是經不起一丁點的玩笑啊?!鼻f凌霄抿抿唇,滿意地拂走聶長生發梢上的水珠兒,掌控在手里的傘替他擋住了煩人的雨絲。“以后少開這些玩笑?!睙o法掙開莊凌霄的桎梏,聶長生只得喚回走錯了方向的賀鴻梧,指了指另外一條岔路口。“是,是……”莊凌霄隨后回應著,心里卻在想,不讓說,直接做總行了吧?反正他的形象在聶長生的心目中就是這么惡劣的,再被聶長生責罵時,他連借口都不用找了。“什么開玩笑?”走在前頭的賀鴻梧聽不怎么清楚身后兩個大叔的回話,回過頭好奇地看著他們。聶長生臉色一窘,別開了臉,所幸傘下昏暗的光線遮住了臉上涌起的紅暈,才不致于太難堪。莊凌霄此刻倒也不為難他了,高大的身軀隔絕了少年探究的目光,只將眼神微微一瞥,賀鴻梧便縮了縮脖子,識趣的轉移了話題。如此三五拐道,三人很快抵達了一塊肅靜的石碑前。這是賀鴻梧第一次近距離的打量父母的照片,原本惴惴不安的心似乎得到了洗滌,石碑上陳舊的照片里,他的父親很年輕,朝氣的臉上笑容明朗,眉宇間是賀鴻梧所熟悉的親切感,緊挨著父親照片的那張照片,是一個明眸皓齒的年輕女子,即便是發黃的老照片,那雙翦水似的瞳眸依舊熠熠生采,凝視之下,心頭的陰霾一掃而空。這就是我的爸爸mama,賀鴻梧告訴自己,雙手恭敬地奉上了花束,又在聶長生的囑咐之下虔誠地跪下朝墓碑磕了三個響頭。“爸爸,mama,兒子來看你們了,”少年還沒有到變聲期,聲音已經清清亮亮的,眼眶里噙著淚珠兒,聲音澀澀地說,“我好想你們哦!”聶長生蹲下身子,拔去了墓碑旁幾簇野草,輕輕拍了拍墓碑,好像多年前的球賽后,拍拍對方的肩膀一樣。“聶叔叔對我很好,你們放心,我長大以后一定要成為像聶叔叔一樣強大的人……”少年兀自絮絮叨叨,將這些年積壓的思念全部傾灑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