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意的樣子與喬何拉開了距離。

“如何？”喬何站在楊羽身前玩味地盯著胡二麻，“你覺得我倆今天誰會折在這兒？”

胡二麻的面色刷白，握槍的手抖得像篩子，他手下成日作威作福的警察哪里比得上和喬何出生入死的兵？

喬何似是覺得還不夠，含笑靠近胡二麻，一把捏住了他手里的槍：“方家若尚在雁城，你還能狐假虎威嚇嚇人，如今你不過是個賣主求榮的師爺，還真當我怕了你？”喬何說完奪了胡二麻手里的槍，捏在手里挑剔地看了幾眼，直接砸在地上用靴子碾碎了槍管，“破玩意?！?/br>
楊羽這時才施施然湊過去：“喬爺，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既然現在雁城是蘇家做主，您就別在城里動手如何？”

喬何居高臨下地盯著楊羽青灰的面頰：“行?！闭f完忽然逼近他哥的臉，“可今日我不是看在蘇家的面子上放過這個王八羔子的，是看在先生您的面上?！?/br>
胡二麻聞言氣得近乎暈厥。喬何剛明里暗里嘲諷他不是個東西，轉眼就順著蘇家的病秧子給的臺階往下下，擺明了就是做給他看，說他連個教書先生都不如。

“我給了先生一個面子，先生是不是也該賞光跟我走一趟？”喬何拽著楊羽的胳膊往人群外走，“蘇家的事兒你可得跟我好好說道說道?！?/br>
楊羽被喬何半拖半拽拉到街口，德叔已經把備用車停在了路邊，喬何像是綁架他哥一般把人塞進車廂，然后心滿意足地跟著坐了上去，還沒開口就被楊羽踹了一腳。

“哥?！眴毯瘟⒖讨鲃诱J錯，“我下次不會這么冒險了?！?/br>
“你厲害到不怕槍子兒了是不是？”楊羽氣得渾身發抖，“你死了我怎么辦！我怎么對得起爹娘？”

“哥，我錯了?！眴毯伟衍娒睆乃缒X袋上摘下來，順從地點頭，“下次有什么計劃都提前和哥哥說?！?/br>
楊羽氣得連連咳嗽，喬何連忙捧住他的手拉到懷里捂，陪著笑轉移話題：“哥，去我府上坐坐？”

楊羽頭針扎般疼，便懶得理會喬何。

“哥，你看啊……現在我和胡二麻的關系已經擺在明面上了，這就是逼著蘇一洪做選擇?！眴毯紊滤缯`會，連忙解釋，“我又裝作把你帶走的模樣，那么蘇家肯定會先來見我，那么我的機會就比胡二麻那個王八……咳咳”喬何才說出口的臟話被楊羽硬生生瞪了回去，“機會比他大多了?！?/br>
“我看是你被蘇一洪弄死的機會大多了?！睏钣鹄浜咧﹂_楊羽的手，“我是管不了你了?！?/br>
“哥，我的好哥哥?！眴毯翁蛑樛鶙钣鹕磉厹?，瞇著眼睛看他顏色極淡的嘴唇，“我這辦法雖是下下之策，可有用??！”

楊羽明知喬何的話有理，卻還是氣惱，就扭頭看窗外荒蕪的街景，把喬何急得抓耳撓腮，想要摸他哥的手又摸不到，想和楊羽說說話，這人就像聽不見一般一聲不吭。

他們二人在鬧別扭，倒把德叔給逗笑了：“喬爺，只有大少爺能治您?！?/br>
“去去去，一邊兒去?！眴毯握跉忸^上，出口就沒了輕重。

卻聽楊羽從鼻子里擠出一聲冷哼，喬何渾身一凜，連忙改口：“德叔說得對，德叔快幫我勸勸我哥?！?/br>
“大少爺也是為你好?！钡率逵U了喬何一眼，“你快好好認個錯，今日這事兒也把我嚇了一跳?！?/br>
喬何立刻湊近楊羽：“哥，我錯了?！?/br>
楊羽托著下巴沒吭聲。

喬何黏在他身邊看了半晌，忽然伸手把他哥扯到懷里，拉開衣領細細地看。楊羽白皙的脖子上有五道隱約的指印，整個人看上去憔悴極了。

“哥，下次我叫你走，你就走?！眴毯纬谅暤?，“別擔心我?！?/br>
楊羽摸索著揉了揉脖子：“放你一個人對著胡二麻？”他冷冷一笑，“還不鬧翻天了?！?/br>
“這還是我掐你，”喬何聞言也來了脾氣，“下次換了別人，你有幾條命給人掐？”

德叔一聽他倆語氣不對立刻輕咳起來：“二位爺，快到了?！?/br>
喬何不輕不重地哼了一聲，粗魯地幫他哥整理了一下衣服：“去我府上烤烤火，你看你，凍得像塊冰?！?/br>
“不勞喬爺您費心?！睏钣鹬匦伦卮斑叺奈恢?，板著臉不說話。

車廂里安靜了一會兒，還是喬何先憋不住，兇巴巴地捏住喬何的手指：“哥，你冷不冷??？”

“冷?！睏钣鹈榱怂谎?，“我凍死就沒人管你，多好？”

喬何一聽這話就受不了了，趕忙摟住他哥的腰把人帶進懷里，又脫下外袍給他穿：“哥，別生氣了?！?/br>
“下次再這樣，我就打斷你的腿?！睏钣鹨矚鈮蛄?，撂下這句話算是翻篇兒，轉而去問德叔，“你們進城以后住哪兒？”

“還能是哪兒？”德叔嘿嘿一笑，打著方向盤把車開進了一方院落。

楊羽隔著窗戶玻璃匆匆一瞥，瞧見斑駁的門匾上刻著方方正正的兩個字——“方宅”。

第7章

方家原與蘇家一般，是雁城數一數二的大家族，奈何養出個白眼狼胡二麻。

這個胡二麻也算是個傳奇的人物，先前方家光景好的時候，他鞍前馬后地服侍著，心甘情愿當個名不見經傳的師爺。后來戰火燒到雁城腳下，他立刻賣主求榮投敵叛國，直到喬何把雁城重新打回來，他竟又大喇喇地進了城，聯合蘇一洪構陷方家與敵人里應外合，硬生生地把這偌大的家族搞垮了，而胡二麻雀占鳩巢，搖身一變成了警察署的頂頭上司。

楊羽乍一踏進方公館的門不免唏噓，戰火紛飛，落破的大家族一戶接著一戶，前有喬家，后有方家，那便不愁蘇家不倒，即使艱難萬分，也好歹有了盼頭。

喬何幫他哥把外袍的衣衫扣好，掃了一眼空蕩蕩的院落：“人都去哪兒了？”

“這不是怕胡二麻和您拼命，全去街上埋伏了嗎？”德叔先他們一步走到堂前，推開了陳舊的木板門，里面卻滿是新式的洋貨電器，電線一直拉到后堂。

“哥，去我屋里烤烤火?！眴毯瘟嘀鴹钣鸬母觳仓卑阉认伦?，“我手下的兵不知道咱們的關系，被瞧見還容易暴露?！?/br>
楊羽踉踉蹌蹌地跟著喬何走了幾步，余光瞥見方公館還保留著以前看戲的戲臺，忍不住拽了拽喬何的衣袖。

“哥？”喬何立刻停下了腳步。

楊羽對著手心哈了一口氣，輕聲笑起來：“還記得小時候你總吵著要看戲，爹就在院子里搭了個戲臺，結果壞了事兒，你再也沒好好讀過書?！?/br>
喬何站在他哥身邊跟著笑了幾聲，目光溫柔地透過銹跡斑斑的戲臺看見許多年前的光景，繼而手臂搭在楊羽肩上用力一摟：“外頭風大，哥我們進屋?！?/br>
楊羽瞥了一眼肩頭的手，有些不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