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亂。

“小夥子，你站在這兒做什麼……嘿！怎麼是你！”

一轉頭，熊雄就看見了范曉陽父親那張兇神惡煞的臉，他穿著運動服，大概是剛鍛煉完身體回來。面色紅潤，完全不像是什麼疾病纏身的樣子。

范曉陽一定長得比較像媽。

“沒錯，是我。伯父?！毙苄鄄话驳貑?，“我能進去坐一會兒麼？”

“這個地方不歡迎你，請你回去?！狈秱ブ姨统鲨€匙開門。

熊雄瞅準了機會擠進門去：“我有話想對您說，也要找曉陽談談。就幾句，不會打擾太長時間?！?/br>
“你這個流氓是怎麼進來的？”姑媽這時候果真拿了一把掃帚出來。

“他說有話要告訴我們，那就讓他說個夠?！?/br>
“哥？”范偉紅詫異地看著他。

范偉忠隨手一指：“行了，坐下吧。有話快說有屁快放，我可不想讓曉陽回來見你的面?！?/br>
“謝謝伯父?！毙苄廴缑纱笊?，“我今天要說的就是……請讓我跟曉陽在一起吧！”

熊雄忽然跪倒在地，給范曉陽的爸爸磕了個頭。

“別跟我來這套?！狈秱ブ乙矝]叫他起來，就讓他這麼跪著，“我想不通，你一好好的男子漢，搞這些亂七八糟的做什麼？本分點兒找個老婆建立家庭難道不好嗎？你倒是說說看，曉陽有什麼地方能讓你這樣臉都不要地死纏爛打？連帶著我們這一家子都被你弄得頭大?！?/br>
熊雄清清嗓子，鄭重地說：“一開始喜歡上他是因為他的臉，好看的長相誰能不喜歡呢？時間長了，就覺得他是個風度翩翩、溫柔儒雅的男人，接著進一步被吸引。但真正了解以後，才發現這些全都是裝出來的，他喜怒無常，對什麼人都很好唯獨就是對我很差勁，動不動就發脾氣，做什麼都要以他為主，非常專橫……”

“喂！”

“請聽我講完?！毙苄劾^續道，“可是，即使這樣，我還是認了栽，這至少證明我在他眼里和其他的某某某不一樣。我確定他就是我要的那個人，哪怕他不太想要我。但他現在也一定不樂意結什麼婚，我相信你們都是為了曉陽好，但如果他不快樂，做這些又有什麼意義呢？我知道他最喜歡吃的東西是雞蛋煎餅，睡覺的時候怕冷卻不喜歡裹著被子，還有……呃，很多生活方面的細節，這些我都了如指掌。我能讓他過上最舒服窩心的日子，沒人能比我做得更好了，我發誓?！?/br>
周圍一片安靜。

范偉紅遲疑地扯了扯她兄長的胳膊：“哥，曉陽自從搬回家來之後就沒對我們真心笑過，看著都讓人難受。我有時候也想，要是他不開心，遲早有天會像當年一樣離開的，我知道你是在擔心什麼。我年輕那會兒不聽你的話，沒頭沒腦跑出去吃了虧是一回事兒，曉陽他自己的人生又是另一回事兒，不能相提并論。當然，我肯定不可能同意他跟一個粗俗的男人在一起，可是，他畢竟喜歡這家夥?，F在早就不是封建社會了，我們又有什麼辦法?！?/br>
熊雄抓住了某些令他神經振奮的信息：“他……說了喜歡我？”

意識到自己說漏嘴，姑媽表情僵硬了幾秒，便保持沈默不再出聲。熊雄現在可是柳暗花明又一村了，他恨不得馬上見到范曉陽的人，不管他要打還是要罵，都趕不走自己。

“你能保證照顧好他？”范偉忠開口。

“當然?！毙苄郯朊腈R都沒有遲疑，“我曾經蟬聯過本市三年的健美先生。噢……這好像沒什麼關系……總之，他能開心就對了?！?/br>
范偉忠和范偉紅兄妹倆大概也是無話可說了，面面相覷一會兒之後，同時嘆了口氣。

“我回來了……”

范曉陽倒是沒料到能遇見這樣的場面，看見熊雄在這兒，也愣住了。

“曉陽！”熊雄笑得比任何時候都高興，他站起身來，因為方才長時間的跪姿所以腿麻了一下差點又跪下去，不過現在，什麼都阻擋不了他的喜悅，“我想你了?！?/br>
范曉陽不敢相信，父親和姑媽竟沒有用掃帚把他趕出去。

“對了，伯父，我最近研究出一套養生健美cao，很適合老年人延年益壽，改天給您試試……”

********************************

“你到底跟我爸爸和姑媽說了些什麼？”

陽臺上只有范曉陽和熊雄兩個人，范偉忠給了他們一小時時間談話。

熊雄笑容滿面：“說我喜歡你，你也喜歡我，所以我們應該在一塊兒過?！?/br>
“就這樣？等等，我什麼時候說過我喜歡你了？”

熊雄將他一把抱?。骸澳闶颤N都不用說，我也明白?！?/br>
范曉陽心跳詭異地忽快忽慢，也任由他就這麼抱著。

其實，上次姑媽問他對熊雄是什麼感覺的時候，他的回答是這樣：

──“什麼喜歡不喜歡的，我早就不在乎了。只是……我也許能隨便跟什麼人在一起生活，都沒問題。他可以是男人也可以是女人，他可以像熊雄一樣對我好，但如果那人不是熊雄，我想，我大概永遠不會這樣滿足?！?/br>
有哪個字代表喜歡了麼？真怪。

范曉陽的家人還是沒辦法完全接受熊雄，卻也不再催著范曉陽去找女人結婚生孩子。他們說，一切讓他自己決定。

於是，范曉陽就搬回了原來租的那間公寓，書店重新開張。

盡管熊雄依然沒能跟他順利同居，盡管范曉陽嘴巴由始至終都很緊，也沒對他說過一句“喜歡”，但是，他們的距離仍舊只有五分鍾，還可以天天見面。一星期做三四次愛，周末去看海、野餐，或是烤rou。

總會越來越好的。

番外.生日禮物

這是范曉陽和熊雄在一起之後的第五個生日，以前那幾個年頭，范曉陽每次都能收到來自熊雄之手的意想不到的“驚喜”：不是把他的公寓弄得面目全非搞什麼慶祝派對，就是請一些奇裝異服不知是男是女的角色過來又唱又跳，他每回都一個頭兩個大。

於是，今年他特地提前警告過熊雄，不準再搞什麼花樣，就兩個人煮碗面吃，最多再加個八寸的蛋糕。如果來了不認識的誰誰誰，他就立馬趕人走，或者他自己走了算了。

雖然這警告最終被誤會成“曉陽原來你只是想和我過二人世界我真是太感動了！”，但也總比一群人過來瞎鬧騰強得多。

話說回來，他們倆居然也相處了五年那麼久。

鎖上書店的大門，范曉陽把鑰匙放進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