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08
并不足以要人性命,小時候的永琰就會騙人了。充足的睡眠使他的身體緩慢恢復,但他遲遲不曾開口說話,偽裝成一個天生的啞巴,令尹壯圖擔憂的是,他似乎也聽不見他說話。“豐紳,豐紳,”尹大哥鍥而不舍,“大哥知道你醒著,那日宮中混亂,文武百官幾百雙眼睛倶看見你……”有些難以啟齒,喉頭上下動了一動,“軍師爺設計將你換出宮,先至南方行宮將養些時日,不過你且安心,皇……他沒甚大事,大哥不問其他,你……不必有愧?!?/br>有愧?為何有愧,你怎么就不問問我這一身傷從何來?你怎就不問問我鈕祜祿一族為何滅門?殺父之仇不共戴天,沒能將他置于死地已算是失手,談何愧悔,潤之閉上眼,非暴力不合作,冷硬的像一塊沒有活氣的石頭。“豐紳,你能聽見大哥說話對不,豐紳……”第十四日午后,潤之趁尹壯圖下車采購糧食之時,一掌劈暈方儒生,孑然而去。佛說回頭是岸,而他回不了頭,也再無岸可依,此生此身,唯有漂泊能夠救贖。之后三個月,他活的如同行尸走rou,隨著人群走,大澇年頭顆粒無收,不時有南下難民經過他身邊,攜老扶幼,朝南方遷徙,年幼的孩兒瘦骨嶙峋,白日里躲在小小的簡易窩棚下,等待父親母親到施粥棚子里領一碗稀薄的米粥,廖以果腹,待到夜間,兩個大人把小孩兒夾雜中間取暖,胸膛貼著胸膛,骨頭硌著骨頭,待過幾日便跟著人群遷徙。潤之看罷這一幕,驀地覺得鼻子有點酸,裹緊破衣裳,乞丐似的睡了。每日都有人餓死、凍死,后來大災一過,果然發了疫病,難民中開始成批病死,橫七豎八地暴尸街頭,這些客死異鄉的尸首腐爛極快,野狗啃食、雨水沖洗,等待著官府派人來撿拾,而后賜一席草簾,草草裹了,抬到山上喂狼。他看遍了人間疾苦,像一個事不關己的旁觀者,好像感覺不到從前與現在的落差,感覺不到冷也感覺不到熱,偶爾餓得睡不著,也去施粥棚子里逛一逛,坐下來慢慢喝一碗粥。施粥的是鎮上一戶員外家,瞧這乞丐長得實在俊,每次都把舀子探到粥桶最下頭,撈些干的給他,他也不說話,只點點頭,仿佛是什么高深莫測的世外高人。再后來官兵在城門樓上貼上了他的畫像,若見此人,上報朝廷,賞萬金,他就不敢再在鎮上待了,隨手在臉上抹了兩把灰,隨著剩下的難民繼續朝南方遷徙。曾經一言不合就可以為誰而死,如今看遍了生死,反倒生出許多膽怯,兒時一味想浪跡天涯、闖蕩江湖,如今終于成為了話本里那般的游俠,才發現真正令人羨慕的是那三口之家抱在一處取暖時的神情。擁有之時不曾珍惜,失去之后追悔莫及,人世種種,皆因如此,潤之搖頭苦笑。這一日行至潁州地界,難民們紛紛停下扎窩棚,潤之從善如流,臥在小巷子墻根底下的一小片陽光里小憩,忽聽一陣謾罵,緊接著便響起拳打腳踢與悶哼聲,潤之不耐煩地捂住耳朵,翻了個身,繼續睡。怎奈這場欺凌過程冗長,且形式單調,潤之翻來覆去睡不著,索性翻到墻上,去看這場免費的熱鬧。被打的是個小乞丐,看身量不過五六歲,估計也是隨著難民南遷的,腦殼大,四肢細,瘦的只剩一把骨頭,像是蘆柴棍兒上插著個黑土豆,幾個破衣爛衫的男人圍著他踢打,似乎想從他手里搶奪什么。小乞丐死死攥著一個包子,拳腳無情地落在他身上,幾乎要將他的小骨棒碾碎,但他卻像感受疼痛不到一般,還抽空把包子塞進嘴里,狠命咀嚼,一副吃了上頓沒下頓的餓死鬼模樣。一幫成年難民見搶奪不到糧食,勃然大怒,更加狠厲地朝他身上招呼,小乞丐雙臂抱住腦袋,嘴里嚼個不停,終于將這一口包子咽了,罵得最兇的男人一腳踩在他肚子上,破口大罵,“狗雜種!老子叫你搶!踩爛你的狗肚腸!”潤之看了許久,心中有數——有人的地方就有爭斗,難民也是人,也分三六九等,青壯年有把子力氣,能多搶些糧食,填飽肚子,老弱婦孺就只能等著官府開倉施舍,饑一頓飽一頓勉強維生。潤之打了個哈欠,不想管這閑事,不料就在此時,那孩子驟然抬起頭,遠遠地朝他看了一眼——那雙方才還倔強、陰狠的眼睛,突然流露出一小段示弱與懇求,好像在用盡全力懇求搭救,難民通常不會求人,因為明白大家都是泥菩薩過江,故而比旁人更懂得世態炎涼,明哲保身才是正理。但偏偏潤之就是難民營中一個超凡脫俗的存在,仿佛是自小救人救慣了,即便再落魄,骨子里的慣性卻根深蒂固。那眼神就像一柄錐子,從中透露出的不甘與絕望、疼痛與無力,狠狠震動了潤之心中塵封許久的弦,那個小乞丐,竟讓他想起了曾經的自己。就是那一瞬間的猶豫,他已然翻身而下——一群吆五喝六的難民尚且沉浸在毆打發泄的快感中,突然后背挨了一記重拳,方才罵得最歡的頭頭兒被搡了個跟斗,幾人倶是一愣。“你、你小子什么人?!”潤之不愿與他廢話,雙腳略分,兩膝下沉,直接亮招。“多管閑事!”那頭頭兒在眾小弟攙扶之下勉力爬起,面露獰笑,兩手合攏掐得咔吧咔吧響,向后一揮,“小的們,給我撤——”一群烏合之眾屁滾尿流地跑了,頭頭兒一馬當先,跑在最前方,回頭十分俗套地吼了一嗓子,“你給我等著——!”潤之“……”人盡散了,只剩下匍匐在地的小乞丐,潤之走近幾步,想看看他傷得如何,那孩子卻一把抓住了他的褲腳,一雙小手凍得開裂,上頭凍瘡累累,被打得流血,瑟縮著,堅定的,抓住他的褲腳,像是死死攥住一顆救命稻草。作者有話要說: 老爺們放心,虐不了幾章噠,新文正在存稿中,低調冷漠錦衣衛攻,重生說不上咋地亂七八糟腦洞奇葩小皇帝受,名字起不出來,大家有什么建議么?抓狂ing~~~☆、琰豐小琰豐第一次見到那人,感覺就像等了整整八年。那一年,琰豐八歲了。他記不清自己的生身父母是誰,家鄉又在何處,只知道幼時被扔在后山,一頭剛失去幼崽的母狼恰好路過,便陰差陽錯地喂活了他,待稍稍濟事,能走能跑時,母狼被獵戶捕殺,皮毛生生剝了做毯子,他從那頭狼最后一眼中,勉強看出點名為母愛的東西。后來獵戶拎著他頸子上的皮把他從狼窩里拽出來,盯著看了一會兒,似乎覺得尚且有馴化的余地,便給他栓了個套狗的鏈子,連拖帶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