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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去了內宅,又找了根極結實的繩子,換了身利落的衣服,把繩子綁在了自己的腰上。做了一番心理建設后她脫下了鞋襪,下水前又再三交代兩個丫鬟,只要感覺到繩子那頭她拽了三下,那就是憋不住氣了,她們就要趕緊拉她上來。丫鬟們支支吾吾的擔心這樣胡來會受到家里郎君的處罰。李秋元說:“不妨事,天氣這樣好,又是在家里,還有你們守著,天時地利人和我都占了,不趁這個機會學游泳簡直是對這天然優勢的侮辱?!?/br>丫鬟們表示胳膊擰不過大腿,做婢子的還是要聽女主人的。李秋元頗感欣慰,深吸了口氣帶著腰上的繩子扎進了水里。在岸上的時候雖然十分的熱,但下了水后卻是透心的涼,她適應了一會兒,感覺自己直往下沉,幸而腰上有根繩子拉著。悶在水里手腳并用的蹬了一會會,胸腔里就憋得難受了,她拽了拽繩子,兩個丫鬟連忙把她又拉上去了。她調整了姿勢喘了會兒氣,再度鉆進水里,就這么拽拽拉拉的在水里刻苦撲騰了一個多時辰。之后的半下午,雖然似乎還是沒有學會,但她已經能借著繩子往遠處游那么一段距離了,只是仍然無法上來換氣。最后一次上來換氣重新扎進水里時,不知怎的,她忽然感覺眼前一黑,視線好像變得一片血紅,她又一次看見曾經夢里那個木頭人。四周好像飛來很多黑色的霧氣飄落在它身上,然后它就活了,之后它身上多了件黑色的衣服,五官和表情似乎都比以前清晰逼真了。簡直像一個活人一樣。李秋元看見那張和她一模一樣的臉上露出森森的笑容。兩個丫鬟在岸上百無聊賴的說著話,水里沒有半分動靜,也不見有人拽繩子,好大一會兒過去,其中一個丫鬟才看見水里冒出了一只奇怪的,像是什么動物的頭。它把水下的李秋元用頭頂上來,兩個丫鬟俱是心里一驚,連忙去拉繩子,才發現自家女主人在水里昏過去了,將人頂上來的動物竟然是只黃鼠狼。匆忙將人拉上來后,其中一個丫鬟還在指著水里驚懼的叫喊,但那只黃鼠狼已經不見了。府里很快一片兵荒馬亂。太陽西移,到酉時的時候,家里的男主人終于從外間回來了。管家面容蒼白滿頭大汗的跑來相迎,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怎么了?”他問。兩個犯錯的丫鬟戰戰兢兢泣不成聲的跪過來認錯,“郎君,娘子今日學泅水的時候暈在水里了,婢子們不知,拉上來后娘子竟咳血了,我們已經請了大夫……可、可大夫竟然說……”男子聽到一半,微微愣住,像有事情脫離了掌控,皺眉踏進里宅。李秋元迷迷糊糊有意識的時候,天仿佛已經黑了,她感覺自己睜不開眼,胸前有個地方像被火燙過了一樣,渾身都疼,然后她感覺有針扎在了她頭上。鼻尖有熟悉的蕓香,她知道梵修回來了。等到能睜眼時,她看見臥房里已經點上了燈,周圍安靜異常,房里只有他們兩個人。他正用溫熱的毛巾幫她一點點擦汗,手里還端了碗已經喂了她一半的溫水,卻似乎擰著眉,不知在想什么。李秋元睜眼看著他,喉嚨干澀,眼睛里多了霧氣,還有點不舍,“我可能要死了?!?/br>梵修的動作頓住,“你在說什么胡話?!?/br>她撇過頭,低聲喃喃道:“我沒有說胡話……”他傾身靠近她,“什么?”“……我很快會咳血,然后一睡不起,最后可能會在夢里死去?!彼錾竦淖匝宰哉Z,“這死法太痛苦了……”他身子似乎微微顫動。“還不如我自己提前選一個體面些的死法……”他面無表情的捂住她嘴,另只手輕輕拂開她額前的碎發,溫柔的說:“你只是在水里待太久發燒了,做了場噩夢?!?/br>李秋元睜眼看著他,神情恍惚。他低頭吻了吻她眼角,又輾轉吻了她唇,淡淡道:“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br>她出神的看了他一會兒,“你明天會走嗎?”他沉默了片刻,“不會?!?/br>李秋元又開始了喝湯藥的日子,幸而喝完藥都有甜的栗子糕可以吃。準確說起來她并沒有發燒,只是略微有些傷寒,待在屋里的頭一兩天她十分消極,總覺得自己大概下一刻就會死,甚至還寫了封遺囑。然而過了兩天她發現身體不僅沒什么異常,甚至連傷寒都好了,整個人精神的不能再精神,才終于相信自己只是做了場噩夢。梵修對于她在自家門前的湖里學泅水一事表示費解和意外,淡淡評價了一句,“你想學,可以等我回來教你,何必用這種啼笑皆非的方式冒險?!?/br>李秋元甩鍋給了管家,有點意外,“你會泅水?”梵修放下手里的書道:“江南不識水性的人極少?!?/br>李秋元立馬站了起來,“我現下身子已大好了,今天也是個艷陽天,你現在就能教?!?/br>梵修未說什么,他大概也覺得以她這魯莽的性子要是不會游泳哪天能在自家門前的湖里給溺死。午后吃過飯,到了未時,太陽已將湖水曬的足夠溫了,李秋元趴在回廊上伸手探了好幾次水溫,對在門口看書喝茶的梵修道:“不涼了不涼了?!?/br>梵修慢條斯理起了身,過來親自試了水溫,褪去鞋襪下了水。李秋元反而有點局促,湖水不知道有多深,她沒綁繩子,對水里的梵修說:“你千萬別讓我淹死了啊……”梵修笑而不語。李秋元深吸了口氣,一頭扎進去,澄藍澄藍的湖水里,她努力往前劃水,但身子依舊下沉,就是不見梵修過來接住她。過了很久,久到她感覺自己都快憋不下去的時候,她才看見有人游過來,連帶著一片雪白飄起的衣袂。腰很快被他托上去,李秋元浮出水面呼吸了幾下,一把抹去臉上的水,艱難抓著他雙臂說:“你可千萬別松手——”話音還沒落下腰上的力量消失了,她又一次沉進了水里。憋著氣撲騰了一會兒,實在是憋不住了,就在她感覺要嗆水的時候,他再一次把她撈了起來。他總能掐著最合適的時間把她撈上來。李秋元這一次眼明手快的扒住了他,像只八爪魚一樣緊緊掛在了他身上,喘著氣說:“你到底要干什么,你好歹讓我多喘口氣……”他溫柔的摸摸她的臉,笑著說:“想通水性,這是最快的方法了?!?/br>說完這句,她感覺自己再一次毫不留情的被人從身上扯了下來,以rou眼可見的速度沉了下去。李秋元終于明白他所謂的教學方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