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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不然也不舍得下老本兒請出這么一桌兒規格極高的盛宴。殷氏菜系以精致取勝,像這種主打闊氣名貴的大手筆菜肴,殷朝暮其實并不熟悉。京都地處平原、皇城根下,自然氣魄非凡。這幾道菜一入口,殷朝暮就感慨萬分,不愧為皇家風范,同他習慣的南域小資情調相較,竟是別具意境。旁邊紅地白襟兒旗袍的美女款款介紹:“這一道黃燜魚翅,畫家張大千經常托人購得返回南京,上桌享用?!?/br>搞藝術創作的,圖的就是個附庸風雅,一桌人聽罷,都默默低頭細品自己那一份絕品呂宋黃,殷朝暮聽著有趣,也多嘗了一口傳聞中讓張大千都難以割舍的珍饈美味。惟獨顧疏沒有動筷。他注意到,顧疏似乎很少動筷,從開宴到現在,幾乎沒吃幾口,垂著手不知想什么。他睫毛很長,闔眼時似乎帶著一種寧靜的委屈。實話說殷朝暮也懷疑顧疏之前碰掉鴨掌的舉動,多少帶著故意的成分,但看他一個人坐在那里什么也不吃,也不說話,又心軟了。他湊過頭去,小聲道:“你想吃什么?我幫你夾過來?!?/br>顧疏睫毛動了動,左手理了理右手袖邊兒,同樣輕聲說:“不用麻煩,我自己有手?!?/br>殷朝暮皺眉:“可是你的手……”顧疏淡淡把視線移到他臉上,半諷刺地嘲道:“你大可不用擔心。手好得很,沒有殘廢?!?/br>殷朝暮聽他這樣語氣,突然覺得很沒意思,也懶得再管。本想說:“哦,那你裝絕食是故意給人看嗎?”但對上顧疏溫溫涼涼的視線,竟荒誕地覺得——那張臉上雖然沒有表情,眼底卻漂著一些很復雜很復雜的情緒。浮浮沉沉,埋藏很深,莫名讓他覺得哀然。一定是看錯了。出口的話已不自覺變成:“四年前的事,對不起,你可能已經不在乎了,但我還是想說出來?!?/br>顧疏低著頭沒做聲。“當初……是我錯了?!?/br>顧疏整理右手的左手指尖停住,然后說:“嗯,你知道就好。這件事我會慢慢和你算,不急?!?/br>殷朝暮手里胡亂拌著飯,點點頭:“是,我知道。姚小姐說過了?!?/br>顧疏整理好袖邊兒,左手放上桌子撐住臉腮,以一種懶洋洋的姿態側過身看他:“事情以后再說,我現在不想談這種破壞心情的話,只要你別存了僥幸心理就好?!?/br>殷朝暮搖頭:“我沒想破壞你的心情?!备袅艘粫?,又說:“當時聽阿禺說你的手可能永遠也好不全了,我就很難過?!?/br>顧疏臉上的笑漸漸淡下來,“別說了,殷朝暮,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殷朝暮茫然搖頭。顧疏似笑非笑地說:“當初拒絕我都成習慣了,一點余地都不留,現在又跑來假惺惺道歉……你以為我還會犯一次傻?”殷朝暮看著碗里被攪成一團亂的飯發呆,然后搖頭,搖了一次,隔了幾秒又搖了搖。顧疏冷笑:“還是你以為……我放不開你,四年來一直苦苦想著你,你玩兒夠了道個歉,我就又傻乎乎湊過去?”殷朝暮怔怔地說:“我知道你不會?!?/br>顧疏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再開口。“是。我不會?!?/br>送了一口魚翅泡飯進嘴,殷朝暮嚼著嚼著,覺得越來越沒味道,心中不由暗罵這飯店名氣吹得震天響,其實也不過浪得虛名。姚恩林這時候遞過來一個小碟,上面盛了些菠菜雪蛤。“麻煩你,能不能幫我把這個碟子遞給顧疏?”他低頭一看,雪蛤上的蔥蒜都挑得干凈,也沒有菠菜。見他在看,姚恩林靦腆地解釋:“顧疏嘴很挑,不喜歡吃蔥和菠菜的?!?/br>殷朝暮點頭,把那一碟兒精心處理過的雪蛤放在自己左手邊,說:“姚小姐為你挑了蔥……”顧疏掃了一眼,還是看著他,沒有動手的意思。殷朝暮心口還嘔著一口氣,胸腔也悶悶的很難受,但看他一副不吃的樣子,想起姚恩林挑揀蔥絲的苦心,嘆了口氣,自己動手幫著舀了一勺雪蛤。“嘗嘗吧,這一道菜做得有七分火候,還不錯?!?/br>顧疏不動手,殷朝暮舉著勺子一陣喪氣,正想放下,那人卻忽然默默地湊過頭來,低頭含住了那個勺子。他驚得手一顫,一勺雪蛤就整個倒在了顧疏身上。殷朝暮趕緊站起來:“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會……”顧疏低頭看著身上的污跡,又抬頭看了他一眼,那一眼簡直飄忽地像是沒在看他,眼中的心灰意冷也讓他僵在當場。顧疏似乎懶得說話,沖桌上其余幾位摸不清狀況的主創點頭打了聲招呼,就一個人去了洗生間。殷朝暮想了想,扭頭看到蘇瞬卿瞪大的眼一副準備開罵的架勢,也趕緊賠了句抱歉,匆匆往外跑。他剛剛看到,顧疏左手捏著,這是那人忍耐時下意識的小動作。他剛才的表情,也絕不是強忍怒火要教訓殷朝暮一頓。反而好像是死心的苦逼臉。殷朝暮踏進洗手間,就看到顧疏正把右手放在水龍頭下面沖,顧疏聽見他進來,從容快速地關了水,抽出紙把手擦干凈就要側身出去。殷朝暮眼明手快,一把拽住。手心里的還有著濕意的掌背,正在細微地顫抖。是痙攣。顧疏徹底冷了臉色,甩開手,將兩人距離拉開:“怎么?你還想干什么?”殷朝暮低聲道:“不干什么……不是說早就好很多了嗎?怎么突然這么嚴重?”顧疏這回冷笑都省了:“跟你沒關系?!?/br>“不是……你不要老用右手抓東西、用力什么的……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怎么說。但如果你還想繼續當演員,就不要不當回事,到時候萬一真殘廢了……”顧疏挑眉:“我殘廢了,你心里的天平就又從你好兄弟那兒傾斜到我這邊了?殷大少,能不能麻煩你別這么猶豫。我就是真殘廢了,也跟你沒關系吧?”殷朝暮一點兒都不想理他,默念了一遍程副導的話,想著蘇瞬卿那口是心非的別扭樣,再次抓過那只手。顧疏沒有躲,任他抓著。“剛才的話我就當沒聽過。顧疏,四年下來,你怎么還這么任性?”這句話雖是抱怨,但話中淡淡的悵然卻令兩人都有些發怔。顧疏緩下語氣,慢慢說:“你呢?還不是一樣讓人討厭?”“……”“優柔寡斷、固執己見,認定什么事就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