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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沾了墨汁的毛筆奮力一甩,直接扔在了阿七身上。“你好像又忘了你的身份?!?/br>阿七自始至終都沒敢抬頭,因為自己眼里氤氳的淚水,他怕那人看見,迷濛的眼睛余光只看到胸前那片墨跡,印在自己的粗麻夾襖上,與衣服上原先的補丁臟漬暈在一起,這破衣服是越發的難看了。不怪這人的,今天確實是自己唐突了,怎會膽子大到敢直呼主子的小名,是自己不懂事,不怪他。許是阿七的這般可憐神情擾亂了安容,安容眉眼間全是糾結之色,很久很久,只能嘆口氣,道,“你下去吧?!?/br>阿七知道分寸的,今天是自己不對,伶公子沒有打他,甚至都沒有罵他,得了別人的便宜,就得好好賣份乖,努力眨了眨雙眼,剛才充盈的淚珠子已經干涸,阿七笑著,笑得極為小心謹慎,“伶公子,這張紙……能送給我嗎?”聲音清冷,“拿去吧?!?/br>阿七不敢看安容一眼,畏畏縮縮地走到桌案前,小心卷起那張書著二人名字的紙,頁角都給它舒展平整了,方才提起那卷紙,走了。安容瞧著阿七落寞的背影,心里竟涌生出疼惜感,墻角邊的狗吠了幾聲,安容這才回神。秋官剛想從雜役房離開,遠遠就看到了阿七,走路的姿勢不太對,秋官也沒多想。“你怎么在這兒?”秋官把手里的兩塊蕎麥饅頭遞給了阿七,“給你留的午飯?!?/br>“哼,小丫頭片子,還記著哥?!?/br>“你去哪兒?一上午沒見著你人?!?/br>阿七知道這個小丫頭比一般同齡人都要聰明,他現在還不想告訴他自己跟安容的事兒,揚了揚手里的饅頭,閃爍其詞,“謝謝了,我能去哪兒啊,干活了唄?!?/br>秋官從他的話語中捕捉到了不自然,她這心里是料定了,阿七有事瞞著他,再看到他左手仔細圈著的紙,問道:“阿七,你手里拿的什么?”“沒什么,你快去忙你的吧?!?/br>阿七回到自己的床邊,把那卷紙小心翼翼鋪在床上,好在紙張不大,折了幾道,正好可以塞進以前的那個小木匣子里。阿七把木匣子里零零碎碎的小碎銀和銅錢掏了出來,給它們裝到了一個小布袋里,把宣紙服服帖帖地放置進去。以前,那些錢是阿七最寶貝的,從今往后,這張紙才是他最稀罕的。作者有話要說:感謝最好那時長安妹子~謝謝你喜歡我的文^?_?^第24章舊歷年(一)年關將至,沿著平康里,一直到城郊邊上,大大小小的街巷都是熱鬧非凡,宜春帖子,花燈剪紙,一樣樣地沿道擺攤陳列出來。長春院上上下下的丫鬟龜奴,染了節日的氛圍,干起活兒更加賣力了些,可這心兒都各各飛到那夢里的故土去了……按照慣例,逢舊歷年,長春院閉館三日,分別是除夕、正月初一和初二,愿意回家的,那就回去過個團圓年;山高路遠回不去的,或是壓根不想回的,那就在館子里繼續呆著,這三天也不用干活計,大家樂樂呵呵一塊兒過個年。阿七以往都是要回去的,哪怕家里人并不盼著他的歸來,他都得回去一趟,骨子里葉落歸根的思想根深蒂固,況且自己呆的地方離沭陽縣并不遠,沒理由不回去的。只是,今年這光景不似往年了。大年夜前一天,阿七瞅著同屋的另三人都在收拾包袱,互相間訴說著思鄉的情切,念叨著家中的爹娘和妻子,往年,阿七還會跟他們一道說上幾句,可是今年,阿七成了悶葫蘆,未言一句,因為他心里還不確定自己是否要回去。左思右想,猶猶豫豫,阿七還是去了趟二樓,側耳貼門,仔細聽著里面的動靜,隱隱約約有春蕊的聲音,阿七在門外揣摩著,要不要此時推門進去,誰曾想,屋里卻傳來一聲——“誰在門外?”問話的是春蕊,還沒等阿七回答,安容倒先開了口,“進來?!甭曇羟謇?,無甚感情,這人心思深沉,想來已經猜到是阿七了。阿七推開門,春蕊竟還向著阿七微微欠身,恭敬的神態另阿七略感不自在。安容扭頭吩咐春蕊,“你先下去?!?/br>春蕊得令,準備退下,末了還不忘多嘴一言,“那奴婢這會兒就按照公子剛才提到的去置辦,您若是想起來還缺些什么,就吩咐秋銘去買,這丫頭春節不回去?!比缓蟊阃讼铝?。原來他們剛才在談論年貨的事兒,聽春蕊的意思,安容大概是要留在館子里過年,心中不免驚喜,這下自己可以打定主意不回沭陽了,兩人正好可以一起守歲。阿七瞧著安容低頭看書,久不言語,自己仿佛那虛空之氣,耐不住性子,輕聲問了句,“你過年不回去嗎?”這話對安容來說是忌諱,他一落魄公子,又能回哪兒去,可是阿七并不知曉。阿七看安容沒有理他,覺察到自己也許是剛才說錯了話,誰會有家不回,除非有難言之隱,滿臉的懊惱愧疚。良久,安容合上手里的書卷,輕呷一口手邊的茶,眼皮都沒抬,直接問阿七,“你上來做什么?”這人終于開口了,阿七略略有點局促,到嘴的話卻一字都發不出聲,但借阿七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不回安容的問話。他倆之間,自己永遠是那個小心翼翼掂量著對方眼色的人。“今年我也……不回老家了?!弊炖锼朴性捳Z未吐盡,一會兒阿七深吸口氣,又來了一句,“我們可以一起過個年?!?/br>安容眼睛直直盯著阿七,墨黑瞳仁,散發出駭人的冷意,“過年該和家里人一起,你我之間,算不上家人?!?/br>饒是這話字字誅心,阿七卻也習慣了,這人向來如此,好在自己臉皮厚,面上已經不會出現大悲大喜的情緒了,倒是心里,酸澀得很。“我的意思是說,咱館子里沒回去的人可以一起過個年……誰說只有咱們兩個了……”話語聲越發的低,阿七都知道自己,虛得很。安容沒有再理阿七,也不伏案閱書,開始逗弄起了小狗,阿七心里暗自慶幸,得虧撿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