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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有塊暖和的地方,不必露宿屋外了,殊不知,從阿七垂首斂眉,再到他眸光熠熠,這一切的情緒變化,全部落入安容眼中。他心里思量什么,安容全都猜得出。不知何時,這人竟這般怕他。從阿七身上收回短駐的目光,安容輕啟口,“好?!?/br>“你還別說,這竹屋真真是雅致,若隱世于林,覓得這么一處好歸處,倒也快哉?!?/br>“明朗兄,你莫不是想出家當和尚?”……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閑扯著,阿七覺著索然無趣,跟二人打了聲招呼,“公子,我出去下?!?/br>安容拾起眸光,灑向阿七,隱隱深沉,沒直接允了他。倒是一旁的趙明朗大手一揮,“去吧去吧?!?/br>阿七落得輕松,便出門去了。遠遠便瞧見那寺廟前處的空地上,站著一位妙齡少女,約莫十七八歲的樣子,外面罩著一件雪白毛領的大紅斗篷,隱隱若現的楊柳腰肢上掛著一塊白玉和一條長穗兒碧色絳繩,點綴著里面的粉色衣衫,煞是俏皮可愛,那少女懷里抱著的可不就是那條小黃狗。她身邊站著一位氣度不凡的俊俏公子,同樣周身罩著一件鶴毛大麾,腳上的黑色皮靴穩穩扎扎地陷進雪地里。阿七覺著這畫面真美,景美,人更美,收起了欲上前的步伐,別去壞了這份好景致。少女身邊的公子許是瞧見了阿七癡呆的目光,以為是個垂涎美色的二流子,展臂擋在少女前面,面帶威脅狠戾地朝著阿七看去,然后低頭對著少女不知說了什么,少女放下手里的小狗,二人匆匆離開,離經阿七身旁時,男子特地對著阿七使了個狠眼色,阿七訕訕地垂下頭,搓著滿是凍瘡的雙手。前些日子,手上裹著的白布條被阿七扯下,因為干活不便。等那二人走遠,阿七這才走上前抱起了小黃狗,小家伙腿上好像受傷了,沾上了些許血跡,怪可憐的,阿七尋思著這人來人往的,可能是哪位香客不小心踩上了,把小狗緊緊抱在懷里,往回走。回到竹屋時,兩位主子已經不在,阿七把小狗放到地上,他這趟來得匆忙,并沒帶什么衣物,一路上背著的兩個包袱都是兩位主子的,阿七不敢動他們的東西,猶豫了下,撕了自己里面的衣服一角,給小狗簡單地包扎了下。阿七小時侯家里也養過一條比這大許多的大黃狗,那狗伴了阿七五年,挨餓受冷時,都是大黃陪著他度過了一個又一個艱難的日子,小小年紀,阿七卻記得很清楚。后來啊,大黃也沒等到老死的那天,被他娘跟大哥扒皮后燉了吃了,他回家見著大碗里的狗rou時,眼淚嘩的掉下來,平生第一次,跟他娘大哭,卻換來了一頓毒打,腰間這會兒還有印子,那年阿七也才十二歲。這狗臉上有幾道黑毛,跟他家大黃長得一模一樣,鼻子陡然一酸,阿七內心嘲笑自己:大概是小時侯苦日子過得多,不知從何時心里總是揣著一份苦,細細麻麻的,這陳年的疼,就像那皓月妖嬈,擺脫不得。坐在地上靠近碳爐,凍得僵硬的手稍微暖和點,小狗安靜地趴在他腿上,也不吠叫,挺通人性。屋子里異常舒服,迷迷糊糊間,阿七打起了盹,夢里出現了一個少年,在遠處隱隱若現,看不真切,阿七奔了過去,那少年緩緩轉身,對他報之一笑,竟是伶公子。樂呵呵的夢,睡得更沉,等他被晃醒的時候,只見趙明朗一張眉目清晰的大臉近在眼前。“趙……公子?!卑⑵邍樍艘惶?,趕忙站起身,卻忘了腿間的小狗,小家伙“嗷嗚”吱了兩聲被摔在地,可憐兮兮地看著阿七。“你挺愜意啊?!?/br>“屋里太……太暖了,犯了困?!卑⑵唠p手垂在腰側,手指絞著衣服,十分拘謹。“這小狗哪來的?”“從雪地里撿來的?!?/br>趙明朗沒有再問話,倒是安容的目光被這只狗吸引過去,普普通通的小土狗很不起眼,不過前腿上扎著一條白布,上面印出些血紅色,顯然這小狗受傷了。再看那低頭的人,敞開的夾襖露出里面的褻衣,衣服下擺缺了一塊,再明顯不過了。“你去外面候著?!卑踩萸鍧櫟穆曇麸h來,阿七聽話地往門口走。“把這狗也抱走?!?/br>阿七腳步退回幾步,彎腰抱起小狗,輕步走開。“什么時候去拜訪沈家人?!?/br>安容輕抿一口淡茶,“吃過晚飯再去罷,晚上人少,不會太招搖?!?/br>“那只能去找沈家公子了,沈夫人和沈小姐都是女流,多有不便?!?/br>“你似乎不大高興?!?/br>趙明朗佯裝嗔怒,唉聲嘆氣道:“哎,早點去興許還能瞧見花容月貌的沈小姐,這大晚上的,只能去看男人了?!?/br>安容笑笑,幽幽冒來一句,“沈小姐模樣秀美,她那哥哥定然也是俊俏之人,明朗兄,大可一飽眼福?!?/br>“去,誰愛看大老爺們?!?/br>天色漸沉時,一位穿著棉衣的小僧人送來了齋飯,三人份的,門“吱呀”打開時,安容瞧見了蹲在門口,縮著脖子的阿七,雙頰都凍紅了,鼻尖也泛著紅,心里終是閃過一絲不忍,走了過去,“進來?!?/br>阿七在門外蹲太久,凍得思維麻木,并沒反應過來安容這話是對他說的,依然傻傻地蜷在那兒,安容耐著性子,又重復了一遍,“進來?!遍T口的人還是不曾有反應。安容伸腳踢了踢阿七,阿七抬頭,先是聞見那人身上清爽的干木蘭花的香味,然后那好看的人輕啟柔唇,“進來吃飯?!边@話聽在阿七耳朵里,格外動聽舒緩,如一闕悠長的小調。先前對這人的害怕、恐懼、躲避暫且拋之腦后,眼前只記著這人溫柔的嗓音。阿七把團在腳邊的小狗也抱進了屋,趙明朗從食盒里拿出飯菜,三碗米飯,一盤青菜豆腐,一碟炒土豆絲,外面天冷路途略遠,飯菜從齋堂送來此已經有些涼了,安容舉箸,撥弄了幾口飯;趙明朗也是如此,對著這些粗食,匆匆扒了幾口飯,夾了兩塊豆腐,便不吃了。阿七等他們吃完,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