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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個孝子??! 從這些天的表現來看,皇帝對紀云這個嫡母可以說是百依百順,她失憶的事情連親娘李太后都瞞在鼓里,可以說紀云在“失憶”之后還能過上平靜的生活,全因皇帝的保護。 紀云說道:“皇帝有心了,哀家很是感激?!?/br> 永興帝忙道:“都是朕應該做的,當年若沒有太后支持,朕只是一個不受寵的皇子而已,從不敢奢望成為一國之君?!?/br> 永興帝打量著紀云氣色還不錯,勸道:“朕信守承諾,已經把五皇子帶到,太后今日就起駕回慈慶宮吧?!?/br> 紀云其實根本沒打算回去,慈慶宮是“那個人”的,現在的紀云只是個毫無宮斗經驗的小女官,她無法應付那么多審視的目光,連睡覺都不安穩,現在的蝸居是她的舒適區,一步都不想邁出去。 她不想勾心斗角,不想爭,不想出風頭被人膜拜,只想當一條咸魚。 但是,她也無法出爾反爾,直接拒絕皇帝。 如果不能面對,那就逃避唄,一時逃避一時爽,一直逃避一直爽。 紀云又開始用屢試不爽的拖字訣,右手扶額,蹙眉,做牙疼狀。 小皇帝連忙起身,蹲在紀云身邊,“太后怎么了?” 紀云說道:“無妨,哀家今日有些乏累,回房躺一躺就好?!?/br> 田七和孔雀立馬過來扶紀云,永興帝正欲跟到房間,慈寧宮的李太后打發宮人過來請皇帝。 永興帝猛地想起他承諾過今晚要陪親娘吃晚飯,要照顧兩個太后,真是分/身乏術。 永興帝只得命人把宋院判叫來,要他為紀云診治。 紀云說道:“宋院判一把年紀,哀家看他最近為了哀家的病,胡子都全白了,怪可憐的,哀家并無大礙,換個女醫或者太醫過來都行?!?/br> 永興帝說道:“太后的病非宋院判不可,且太后失憶之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以免橫生事端?!?/br> 紀云說道:“無妨——哀家不開口說話,誰知道哀家失憶?” 永興帝執意不肯,“事關太后,還是謹慎些好。朕知道宋院判勞苦功高,已經恩蔭其孫入了國子監為監生?!?/br> 永興帝又叮囑了田七好生照料紀云,這才擺駕慈寧宮。 永興帝一走,蔡明姬求見紀太后。 紀云屏退眾人,“方才你也聽見了,不是我不想給金鎖的兒子復爵,是他不想回來。何況皇帝本來就忌憚他,如果強行復爵,對他而言并非好事?,F在金鎖已經追封太嬪,飯要一口口的吃,事情一步步的來,總有一天我會實現諾言。你現在相信我了嗎?” 蔡眀姬很糾結,紀太后把五皇子養的很好,進退有度,不再是以前那個魯莽的皇子。 難道真有奪舍這回事? 紀云看出蔡明姬的糾結,說道:“剩下的問題就是曹靜失蹤,我也想知道她是死是活。根據你說的,她從我的坤寧宮出來之后就失蹤了,有人在太液池旁發現她的一只鞋,但一直沒有撈出尸體,最后宮里給出的結果是落水而亡?!?/br> 蔡明姬情緒激動,“曹靜沉默寡言,她不是那種貪玩失足的人,一定有人害她?!?/br> “難道這個人一定是我嗎?”紀云反問道:“是金鎖跟你說的?那個人控制我的身體時,并沒有害過別人。萬一是其他人栽贓陷害,挑撥我和金鎖呢?萬一曹靜有其他仇人呢?你我一起重查曹靜失蹤一案,是生是死,是人是鬼,親手查過才放心?!?/br> 蔡明姬沉默片刻,問道:“你打算怎么查?” 紀云說道:“要理清一團亂麻,就從找線頭開始慢慢理。曹靜是個寡婦,她從來不和我們提她的娘家和婆家,不如就從這個‘線頭’開始,摸清楚曹靜的過去,看她進宮之前有無仇家?!?/br> 蔡明姬想了想,千頭萬緒,從源頭開始是個不錯的法子,說道:“我們考女官之前,都要拿著戶籍黃冊報名,寫明住址人口和田產房產,五服之內的親戚都要寫清楚,一定要家世清白才有資格報名,考中后連著考卷一起納入尚宮局司簿司存檔,我明日一早就去司簿司找曹靜的卷宗?!?/br> “尚宮局司簿司是不會理會一個看守丁字庫的八品女官?!奔o云遞給蔡明姬一個象牙牌符,“從今日起,你就是慈慶宮的掌事女官,這宮里除了皇帝和李太后的宮殿,就沒有你不能去的地方,你盡管放手去查,一切由我擔著?!?/br> “連升三級?”蔡明姬不敢相信,“太后宮里的掌事女官是正五品,女官五品就到頂了?!?/br> 紀云已經破罐子破摔了,說道:“連奪舍這種事情都能發生,連升三級怎么了?我是太后,我說了算?!?/br> 蔡明姬接過符牌,“我無意攀龍附鳳,待查清楚曹靜失蹤真相,我會辭去官職,回到丁字庫?!?/br> 我也想回丙字庫啊,可惜我再也回不去了。 紀云點頭,“我理解?!闭娴睦斫?。 蔡明姬走到門口,左腳都跨出門檻,想起了什么,轉身問道:“你查曹靜,不查誰要殺你?你不怕死?” “怕呀,怕的要死?!奔o云雙手一攤,無奈說道:“可東廠都查不到事情,我能查什么?混日子唄?!?/br> 重回身體的第七天,紀云得過且過的當咸魚,終于在一片混沌中等到一絲微光,心情略好些了。 紀云強令孔雀回家休息,“你的傷還沒好,晚上不要值夜了?!?/br> 夢境。 祠堂里的香案上,擺滿了祖宗們的牌位。 紀家從大明開國就得了世襲錦衣衛指揮使的爵位,代代都很能生,傳到了第四代,木頭牌位多得像茂密的樹林。 紀家被抄家,箱籠房屋都貼上封條,十五歲以上的男丁被砍頭,十五歲以下的被流放到交趾充軍,家里女人們成為官奴,被驅趕到祠堂里關起來,等著被發賣。 祠堂里的哭聲幾乎要掀翻香案上的祖宗牌位。 一個老太太端坐在中間,拿出一個葫蘆,“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我們紀家的女人,不能當奴隸,不能茍且偷生,讓列祖列宗蒙羞!” 老太太從葫蘆里倒出一枚藥丸,率先服下,“我先走一步,在地下等你們?!?/br> 一屋子的女人,連同老太太都面目模糊,看不清楚長相,她們的頭上似乎都寫著一個大大的“慘”字。 葫蘆在女人們手里流傳吞服,輪到紀云。 紀云顫抖著將藥丸放進嘴里,拿起杯子,學著大人們的樣子,揚起脖子吞服。 不知是緊張還是害怕,咕嚕一聲水喝完了,藥丸還在嘴里。 而端著水的托盤已經傳到了下一個女人面前。 她是誰呢?二嬸嬸還是七堂姐? 每個女人臉上蒙著一團黑氣,她看不清。 紀云干咽了幾次,死活咽不下去,生念卻越來越強! 我不想死!我要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