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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飛快彈開視線,低頭猛攪著粥碗里的那盞瓷勺。“略——”鄭彧端碗咽了一口粥,吐了吐舌頭。“怎么了?”鄭斯琦見了伸手扶碗,“燙著了?”“是咸噠?!?/br>“不然呢,魚片粥做成甜的像話么?”鄭斯琦笑,捏她光滑圓潤的下巴,“味道不喜歡就去換一碗甜的吧,桂花紅糖的行不行,恩?”鄭彧猛點頭,名兒帶花的玩意兒她都喜歡。“吶?!编嵥圭鶑腻X包里抽了張二十的遞給她,指指里頭的柜臺,“和那個戴黃帽子的jiejie說你要加一碗桂花紅糖粥,不許帶著你的倉鼠,快去快回,走吧!”“恩!”鄭彧魚兒似的出溜下藤椅,扯了扯翹了邊兒的小裙子,拿著錢噼里啪啦地朝里跑。喬奉天不放心,撂下瓷勺站起身預備要跟上去,“我去拿吧,要不端過來容易被燙著她那么小?!?/br>“哎?!编嵥圭焓掷∷?,“沒事兒的,讓她自己去吧?!?/br>這次被捉住的是手腕兒,不是手掌。喬奉天沒再多說,轉頭看鄭彧已經跑到了柜臺,正墊高腳跟和弓下腰的收銀員說這話,才背過手扯了扯推遠的藤椅,重新坐下。“是不是有什么話要說?”喬奉天舀了一勺粥抵在嘴邊,漫不經心地吹了吹。“有?!编嵥圭c頭。“那現在說唄?!眴谭钐彀汛缮琢滔?,撥了撥頭發。“你哥哥那邊兒,準備什么時候回?”喬奉天停頓了一會兒思量,摸了摸耳垂,耳洞里有一處小小的增生,“打算是這個月月底的周末,中間要再去拍點兒片子,再安排專家診一下,周末還要和阿媽先回家拾掇打點一下,再回來辦出院手續?!?/br>“我送你們回,周末?!?/br>“???”喬奉天先一愣,隨后笑著搖搖頭,“哎不用,真的,去長途汽車站坐車就行,特別方便其實,也沒什么要幫忙的地方真的?!?/br>“我的意思是,我去試試幫你把小五子留下來,留在利南,好么?”鄭彧顫顫巍巍注意著腳下的步子,專注盯著手里搖搖擺擺的一碗糖粥。豆沙紅的粥面上鋪了一層湛黃的干桂花,碾碎的流金似的。鄭彧離得越近,拂來的那股金桂的芬香微甜就越明晰。鄭斯琦話也沒說滿,也并不篤定,也只說“試試”。怎么試,和誰試,打算怎么說,怎么做?喬奉天全沒問。他既怕有所希望之后到底還是失望,還是他一個人繼續待在這個城市里??稍捈仁菑泥嵥圭炖镎f的,他就無端端覺得可依,可信。突然萬分希冀自己能永遠待著這樣一個,與之不遠也不近的位置上,看他像佇立著的一棵團團如蓋的綠樹,總能蔭蔽到如此渺小的自己。出發前一天,喬奉天把喬梁暫時托付給了杜冬李荔。他其實很不安,擔心林雙玉會說些什么不該說的難聽話,讓鄭斯琦難堪。雖然提前給林雙玉說了,他還是怕。自己被說成什么妖魔鬼怪都無所謂,給別人惹麻煩就不行,何況還是鄭斯琦。鄭斯琦難得不是襯衣。一件棉T一條休閑褲,把車停在了小區門口。林雙玉跟在喬奉天后頭,見面前的男人高且挺拔,儀表堂堂,面上一時掛了訝異。喬奉天發覺林雙玉正拿手輕扯他的袖子,抬下巴朝前小幅度地比了比,才看了一眼鄭斯琦道,“這是小五子同班同桌的爸爸,我一個朋友?!?/br>鄭斯琦朝林雙玉禮貌地微笑,“阿姨您好,我叫鄭斯琦?!?/br>上一次遠遠見過,見她雷厲風行給了喬奉天狠狠一巴掌。如今這么離得近去看,倒真的能看出她眉目間的強硬倔強,身板繃的直直挺挺。五官和喬奉天是像的,可喬奉天的卻又比他柔和許多,年輕時應該看著更分明些,如今正隨皮rou松懈和緩下去。鄭寒翁這輩再往上數的長者里,鄭斯琦見過氣質與面前人相近的幾位。都是從戰亂年代摸爬滾打熬過來的垂垂老人,苦難楔在臉上,總不住蒙著黯淡的天色,眉目卻始終灼灼有光彩,不屈不撓似的,像正和什么摸不著的東西較著勁兒。笑起來也未必像歡愉,往往更像釋然。“鄭斯琦?!绷蛛p玉跟著念了一遍,和鄭斯琦標準的普通話比,帶鹿耳地方音的普通話要顯得蹩腳不少。“對,斯文的斯,王字旁加一個奇異的奇?!?/br>“斯文,是,是斯文?!绷蛛p玉揚了下嘴巴,法令紋深下去,“給你添麻煩了,你看奉天先頭也不跟說,要先說了,怎么也不能麻煩你跟著我們跑一趟啊?!?/br>“阿姨沒事兒的,我回頭去趟月潭寺,送你們算順路?!?/br>喬奉天聽完瞧他,鄭斯琦給他使了個小小的眼色——蒙人的。“喲,那、那你這穿少了吧?!绷蛛p玉看他袖口外的一截修長精瘦的胳膊,“郎溪是山洼子里的,不比城市里頭,怕你穿這個要冷喲。是吧奉天???”林雙玉話里,并未顯露出半分的排斥與敵意,甚至有似有若無的仰視與贊許。喬奉天心思才定,才想起來,撇開其他紛繁的因素不看,像鄭斯琦這樣看上去就優秀非常的人,又有誰初見就會不喜歡?一輩子待在小地方,面朝黃土的人,是覺得他們難以觸及,且能瑩瑩發光的。喬奉天頂了下鼻尖,接過林雙玉手里灰撲撲的提包,“他火氣旺,您就別cao心了?!?/br>“嘿喲你這話說的?!绷蛛p玉拿指頭點點他。鄭斯琦一點兒不介意地笑,“我帶著外套呢您放心,來,上車吧?!?/br>鄭斯琦走的是鹿耳高速,一路向南駛去。逐漸遠離市中開往市郊,能目視到的林立高樓也在逐漸變少,視野也驀然開闊,多了不少將謝的油菜花的成片金黃。喬奉天坐在副駕駛上,話不多,怕不小心說了些什么不必要的,讓林雙玉了聽了不高興。林雙玉也難得局促著,一時不知該和鄭斯琦這種尖子上的人聊什么好,怕人覺得零碎無味,怕漏了自己單薄的底兒。反倒是鄭斯琦一直在問,問林雙玉郎溪的人情風土,問郎溪人可有什么隱秘的民俗,問山野地頭間油菜花的花期短長,或再問鹿耳一名的來由。你來我往,問一句答一些。鄭斯琦既讓林雙玉能自在開口,又能有東西可說。林雙玉絮絮把知道的統統告訴他,有的地方說的模糊不清,還會停下來再作更詳盡些的解釋。鄭斯琦一邊把穩方向,把車開得穩穩,一邊認真地聽,回應以簡省清明的句子。喬奉天靠在椅背上看著他,看他側臉,看他嘴邊內斂的笑意。他心里像正慢慢燉煮著一盅回甘的山泉水,剛從鹿耳上的清溪里掬下來的一捧。這盅上浮著層朦朧的濕潤水汽,掩住了面上一顆顆涌上再破碎掉的氣泡。煮沸要等,要一直閑坐著慢慢等,可喬奉天一點兒都不覺得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