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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來我往,禮尚往來,極少會主動去做本分之外的事情。有些事情做的多了,所謂示好就成了變相討好,相處間的關系則會有所偏差不夠對等,關系也就沒法兒簡單明朗化了。說他利己主義都無所謂,世情就是如此。鄭斯琦在這方面一直冷靜又克制,只有喬奉天是唯獨的例外。“我……我是受人之托,您能別老琢磨那么細么成天?”“男的女的?”“您瞧您一提這玩意兒眼睛就跟探照燈似的?!编嵥圭?,“男的,貨真價實的男的,消停了吧?”“得?!逼擦讼伦?,舀了只雞爪,“真要是你朋友住那就無所謂了,能等到合同到期就成,反正我跟也不差這一千兩千的花頭,要真心實意幫忙,房租給不給無所謂,讓他安心住唄?!?/br>“房租的事兒再說,您同意就行?!?/br>真要不收房租,喬奉天一定住的不能安心。他是一個你投以善意,他就報以百倍的回饋的人。在好的的基礎上攀比不服輸似的對對方更好,很多時候,在生活里遇到這樣的人和事兒,莫不是一種獨具特殊幸福感與滿足感的軼趣。嘗試替他人無償著想的同時,亦是自身價值一次小而短暫的體現。喬奉天隔天去辦公室找了主治醫生,把“回與不回”之間的利弊問得很詳盡。就醫生那邊的觀點來看,回家臥床的確存有諸多隱藏的細小問題與風險,但放在不同病患的不同生活背景下去看,有時候未必不是一條擇優項——喬梁在利南沒有醫保社保,長期住院確實是個無底洞。“我最擔心他的牽引?!?/br>醫療器械打穿到骨rou里,促進骨折折端復位愈合。因為長久不能挪動,創面的清潔,防止肌rou萎縮的按摩活動,都要小心謹慎的照顧到。“從前幾天拍的片子來看,骨折端愈合的還是可以的,你想,在家的確不比醫院來的那么方便,但時刻注意著,及時反饋?!贬t生拿筆戳了戳桌案,“應該說問題不大?!?/br>喬奉天笑了一下,盡量迂回地提,“我就總、總怕那個萬一?!?/br>醫生笑得尤其通達,他站起身輕拍了拍喬奉天的左肩,“萬事都有萬一,人在醫院照樣有萬一的小伙子。我作為一個醫生不該和你說這么多,但講真的,總萬一總萬一,人就徘徊不前了,對不對?”喬奉天雙手擺在桌案上緊緊交握,拇指指腹在食指指端色沉的陳傷點觸摩挲。末了松了力氣,點頭沖醫生笑了一下,點了點頭。“謝謝您?!?/br>黃昏的時候回病房,喬梁正半仰在一顆碩大的靠枕上,沉沉注視著窗外。窗外是棵槐樹,是一向生長的高大的喬木,團團如蓋。雨水拂塵,這會兒綠則更綠,搖曳擺動之下,幾乎能在玻璃上留下一跡青綠的印子。靠枕是拿林雙玉去市場稱的新棉制的,不過她這幾年老花嚴重,視力大不如從前,針線活計不上手,所以一陣一陣縫上的任務,都是喬奉天自己來的。喬奉天走過去弓了弓腰,把喬梁身上頗松垮地里衣往上肩膀上提了提。喬梁原先就不胖,人高,自然比喬奉天顯得結實些。如今瘦的顯棱峭,好些衣服穿不了了。現在認人方面基本無礙,但又不如原先那么自然下意識,往往得盯著來人看一會兒,才能堪堪反應過來對方是個誰。喬奉天摸了摸他下巴上頂出來的一叢胡茬子。“累不累?要不要躺?要不要喝水?”喬梁盯著他的眉心,看了一會兒才笑著搖了搖頭。“說話,說累還是不累?!眴谭钐觳粷M他僅搖頭,輕聲提醒。是鍛煉不是強求,喬奉天總希望他能盡可量得多說些什么,難聽也好,不那么順暢流利也行,總不能一直這么停著歇著不做努力,多說一個字都是進步,多聽一句話喬奉天都覺得知足,都覺得好。喬梁咽了咽,張了張嘴,“……不累?!编赤硢?,像絨絮哽在喉頭。喬奉天笑著朝他比了下拇指,頓了頓又問,“給你刮下胡子剪下頭發好不好?”喬梁繼續張嘴,艱澀地抬了抬左手,僵挺的五指抵了抵下巴,像是想自己感受感受胡茬生長的茂密程度,“……好?!?/br>喬奉天早幾天就帶來了一套卷在包里的理發剪,和一把小小的黑色電推剪,納在病床柜的抽屜里。他去開水間打了一小盆熱水,把床繼續搖高些,絞了一條浸濕的干凈方巾敷在喬梁的下巴上。喬梁根須粗硬,喬奉天給他買過兩三只電動剃須刀,都嫌剃不凈,到了還得使老實刀片兒一刀刀刮。喬奉天原前就總笑他——窮命。“燙不燙?”喬奉天折高袖口,給喬梁身上披了條尼龍的圍布。喬梁嘴巴捂著毛巾不便開口,先搖了搖頭,隨后又像是想起了喬奉天的囑咐,在毛巾底下張口,悶聲悶氣來了句含混不清的“不燙?!?/br>喬奉天聽了想樂,手舉著電推剪抵上了喬梁的后腦勺上,茂密生長的黑發。“小時候阿爸特摳,都讓你給我剪劉海兒,就在院子里,你還記的得不?”電推順勢上移,墾出一道齊整的紋路,像收割機緩緩駛過麥田土地,撇下豐收的遺跡。只可惜現在郎溪種田的人原來越少,深秋時令滿目的湛黃,能看到的逐年愈少。喬梁沒吱聲,顯然讓他此刻去回想,他是記不得的。“你手笨也就算了,還著急忙慌著等著出門找你那個小哥們兒去鹿耳下面的溝溝里摸泥鰍挖螺?!眴谭钐熳灶欁哉f給喬梁聽,吹了吹他脖子上落下的碎發,“您老人家一剪刀咔嚓下去,剪的比馬桶蓋還丑,給我氣的呀?!?/br>小時候的喬奉天,生的像女孩兒,那時候林雙玉也不知出于個什么心態,樂意似的把他當女孩養兒。鬢發像姑娘似的留成淡色的垂垂兩綹,額發也長,常遮眉遮眼。衣服款式也是男女不拘,喬梁穿舊的他穿,隔壁哪家姑娘淘汰了的不時新的,他也能拿來穿。那時候的郎溪人不常去鎮上剃頭,嫌麻煩,有專剃頭的生意人挑著擔子一月一次從村里過,給要剃發刮臉的人家挨個兒服務。擔子一頭盛著guntang的熱水,也就應了慣常說的那句俗語,剃頭挑子一頭熱。可林雙玉既舍不得那一塊兩塊的剃頭錢,也看不上這些走街串巷靠吆喝的行當。她任喬奉天頭發長成海藻似的一團,再丟給喬梁去剪。彼時喬梁正是潑皮,既打心眼兒里喜歡他這個小小一只的弟弟,又總存了些壞心眼兒。往往不是剪的過短,就是剪的過斜,又是干脆就是半拉狗啃。喬奉天就總記得他手捉著那幾綹從額上掉下來的頭發,被喬梁樂不可支地推倒林雙玉眼跟前兒。記憶里的她,大刀闊斧地把一叢碧綠的馬蘭頭“刺啦”一聲利索地柴鍋,在圍裙上細致地擦干凈雙手,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