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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說沒事兒么?是真沒事兒么?!”喬奉天愣了,不說話了,他怔怔看著鄭斯琦正往里屋走的頎長背影。他怎么……他怎么好像生氣了?第46章鄭斯琦的眉間其實是有一顆痣的,很淡,很小,不仔細盯,一點兒看不出行跡。喬奉天今天才看見。眉毛如龍痣似珠,若眉間有痣,稱“二龍戲珠”。林雙玉的樟木箱里壓了一本嵐蒲生的,書云左眉頭名凌云,右眉頭名紫氣,“二龍戲珠”則是大福相,有頂好的寓意。凡郎溪人擇新婿,必定首選這種有飛黃騰達相的男性。“嘴張開?!?/br>喬奉天倚貼著樓道外的墻,猶豫,不好意思張。鄭斯琦捏著兩根并著的棉簽,“我看看里面,就張一下,好吧?”聽著都有點兒帶哄帶商量的意思了。喬奉天這才咽了一口,頂了下鼻尖,垂了下眼,仰頭半張著嘴。鄭斯琦把棉簽小心翼翼地伸進去,伸手把他肩膀往前拽了拽,“別靠墻,有灰?!彼妹藓灠褑谭钐熳旖堑牡膬缺趽荛_,“嘖,全磕爛了,紅通通的,漂亮的跟朵花似的?!?/br>喬奉天開不了口說話,含含糊糊哼哼了兩句。“說什么?”鄭斯琦收回棉簽,看他。喬奉天咽了口唾沫,“……不是很疼?!?/br>鄭斯琦挑了下眉頭,不置可否。他擺弄著手里的環丙沙星膏,拆了一袋橢圓的冰袋遞給喬奉天。喬奉天接過,握在掌里,覺得水潤又舒服,還是粉色豬仔的圓圓模樣。喬奉天強笑了一記,“還挺可愛的,棗兒挑的吧?”“恩?!编嵥圭鶖Q開藥膏蓋兒。“就、就著貼著就行了吧?”“恩?!?/br>“小五子……小五子睡覺還老實吧昨天?我以前帶他睡過,挺不認床,挺老實的其實?!?/br>“恩?!?/br>喬奉天不知道自己哪兒錯了。他慣以為人怒起來都是,招云布雨地動山搖的;他不知道有鄭斯琦這么一類人,心下不悅,也斂的深深,不靠語言,只靠眉目,音調,姿態,甚至呼吸的頻率來讓你覺出些許隔閡不適,等你有意識了,才發覺到對方已經默默地不高興了。喬奉天以為自己是又給他添麻煩了,“對不起啊?!?/br>鄭斯琦遞棉簽的手一滯,棉簽上沾了琥珀色的環丙沙星,里頭摻了薄荷腦,聞著有清清涼涼的清淡苦味。鄭斯琦的指節把棉簽一摳。在喬奉天說對不起之前,他都沒發覺自己給人悶不吭聲擺了一道臉色。自己是在生氣嗎?覺著像。生什么氣???不清楚。有些時候,情緒的確會來的莫名其妙,連一點征兆預熱也沒有的。雖然年紀逐日大了不少,不容易像年輕時那么沖動,那么不可理喻地突然情緒膨脹,但終究是個人,心里終究有一波三疊的時候。可多是對至親,對摯友。喬奉天算什么?心里拿他當個朋友,總還一驚一乍兔子似的,觸他耳朵尖一下恨不能一氣兒蹦出二里多地去。就差劃拉半個圈兒,指著那道三八線道,別越界,別過來,我的地盤,我的事兒我自己解決,跟你沒關系。把自己的幾根軟肋捂得嚴嚴實實,裹得密不透風。十足十地武裝姿態,十足十地怯于向前一步。可按鄭斯琦看,他明明就是個瘦溜溜的塌肩小個子,心生的很大很落闊,溫溫柔柔大大方方裝納得下他在意不在意的所有人,唯獨看不重自己。這種不可名狀的奉獻型人設,看的他很不爽。非常莫名其妙的不爽。要是趕上他念高中犯渾那會兒,早扯著領子跟在他耳朵邊兒罵開了。你以為你誰???鐵打的還是銅鑄的?低個頭示個弱怎么了?誰還能看不起你怎么?非就什么都不說打碎了牙和著血往肚子里咽是吧?逞強誰能給你三瓜倆棗的錢花是吧?鄭斯琦早就不大生氣了,師承其父鄭寒翁,把閑云野鶴一匹夫,泛舟獨釣寒江雪的清孤做派學了八分。跟誰都能笑瞇瞇樂呵呵,見什么惹人發指的人、事兒,作壁上觀地說一嘴不說一嘴的也就算了。平的像個勘破入定,除了五谷不分沒別的毛病的老僧。偏偏就是他喬奉天。怎么那么有本事啊,怎么那么讓他不高興啊。“對什么不起啊?!?/br>鄭斯琦把面前按他傷上,見他疼的倒抽一口涼氣,眼眶都潤了,咧著嘴要往回退。“別躲?!编嵥圭谖侨缤患依锸祜拈L輩,“現在知道疼,早怎么不躲,早怎么不上門診???”喬奉天便不退了,緊著牙根讓他涂。鬧了一通,杜冬當時就扯著他要上門診。喬奉天沒那心思,快步追上女孩兒的父母想要好好解釋,爭取能不能再賠賠不是,道道歉,大不了再讓男人站著捶上一兩拳。只要能不上推喬梁上法庭,怎么都行,怎么都可以。只是男人女人似乎再無意和他多言語半個字,進了病房,重重摔上了房門,任喬奉天再怎么等,再怎么敲,也不理,也不開,只罵,只讓滾。后來護士站的護士,領著值班主任和大廳保安來了,客氣又不容拒絕的地把他和杜冬趕出了看護病房樓。喬奉天繃著心弦繃著嘴角,在大廳枯坐了半日,喬梁的監護病房來來回回跑了七八趟,問得值班護士不堪其擾,煩不勝煩,恨不能直接動手趕人走。先生,沒醒沒醒,說了人沒醒!鄭斯琦涂好了藥膏,皺著眉頭又端詳了一陣。“我看你這淤血一天兩天消不了腫,還得去藥房開個三七傷藥片,你知道的吧?隨便一個藥店都有的賣,十幾塊一盒,刷醫??ㄕf不定還能打個折?!?/br>鄭斯琦伸手去拂他的鬢發,“頭發長了,都粘上藥了?!毕胩嫠斓蕉?,想想不妥,一滯一頓,收手了。鄭斯琦倒挺意外,對方居然沒縮著脖子躲。“你這傷到底怎么回事兒?”鄭斯琦問了。喬奉天也就如實說了。鄭斯琦像是在琢磨似的,看著他的嘴角沒說話。日將西暮,樓道的一扇偏窗外透出點不甚明亮的燈光。鄭斯琦的鼻梁一側光潔的,一側是晦暗的,像他這個人,總坦闊敞亮,萬里無云的模樣。可一旦接觸了,還是能查覺的。這個人內里是一潭深深深深的水潦,面上靜寂無虞,甚至能揉進一幕剪碎的溫柔晚星,可真要探進去,未必不深,未必不沒頂。泰山坍于面前而巍然不動的四兩撥千斤,這種人可能是雨,是風,是寥寥大漠,是蓊郁群巒,是你竭盡全力去翻越他,去擁抱他,弄得狼狽不堪,精疲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