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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點天光,在靠墻的位置支了個灶臺,一個胸大肚鼓的矮個兒女人正在灶邊煮著鍋沸水,手里攥一小把掛面。邊上有個齊膝高的奶孩兒,惺忪睡眼,攀著一截打銹的鐵梯,腳上穿的小皮鞋一跑起來就“咕嘰咕嘰”亂響。喬奉天走上前朝女人打探,剛開口,小孩就像瞧見新鮮玩意兒似的,撲過來把喬奉天一摟。“哎小心點兒?!眴谭钐鞝恐『旱目谒畨|,扶穩了他搖晃的小身子,“你好,麻煩請問……呂知春在這兒住么?”“呂什么春?豆豆過來!”矮個兒女人伸手把小孩兒往身后一帶,抹了把桌臺,手心黏了一團霉灰臟污擱圍裙上揩了,“就個呂九春,小瘦竹竿兒,紅頭毛,是不是你要找的???”“九春?”得,呂知春還是個假名。“差不多吧……麻煩問問您他擱哪間兒住呢?”女人指指樓上。天井洞里橫七豎八地橫著衣架,內褲層巒,襯衣疊嶂,噼里啪啦滴著小水珠子,“二樓拐角放煤球那兒的房間,門上貼了個旺仔。三四天兒沒見著小子出門了,我當失戀還是丟飯碗了呢,正好你也去瞅瞅?!?/br>“哎,謝謝您?!?/br>七拐八繞地找著了呂知春住的那間,喬奉天沒先急著敲門。他貼著一盞四方的窗戶,扒開早朽了的一束枯黃艾草,頭往里探了探。隔著一層磨砂的毛玻璃,能看清里頭暈著一小黃的亮光。“篤篤篤?!?/br>喬奉天曲著指頭,輕輕叩了叩門。“誰、誰???”呂知春在里頭喊了一句,喬奉天閉著嘴沒應,頓了兩秒又不急不緩地叩了兩下。“篤篤篤?!?/br>呂知春磨磨蹭蹭下了床,踢踏著拖鞋挪到門邊,“哎來了來了,別敲了?!?/br>門一開,看見是喬奉天,呂知春一怔,下意識就想關門。誰知道喬奉天腳一伸,往門縫里一卡,胳膊借著門框發力,一用勁兒,整個人輕松就側身擠進了屋里。靈活的像只兔。“你躲什么?”“沒、沒躲啊……誰躲了?”阻攔未遂,不敢說實話。呂知春穿件洗脫型的羊絨毛線,套了條水洗的牛仔褲,頂著頭蓬亂的頭發。他故作輕松地聳了聳肩,往后退了兩步坐回床沿兒,低頭拿起了枕邊的那臺吱哇亂響的山寨psp。“你……隨便坐吧?!?/br>喬奉天環視一圈出租屋,不由皺眉。就一張小腿高的破床,一扇丟了拉環的簡易立柜,一個吃飯用的圓角方桌,一個在呂知春腳邊亮著的“小太陽”。桌子上堆滿了沒扔的外賣盒,喝剩的飲料瓶,落灰的雜志報紙擁著兩盆早由根至梢腐敗的鐵線蕨。屋里彌漫著股說不上來的霉澀,晦暗昏昧,半拉月沒見光似的濕潮。這他媽要坐只能坐天花板上。“哎?!眴谭钐焯职撮_了墻上的壁燈,“合著你當初給我看的身份證是假的是吧?牛.逼啊你呂九春?!?/br>呂知春瞇了下眼,按著遙感的指頭微微一頓,低頭小聲嘟囔,“誰呂九春……”“誰跟我搭腔兒誰呂九春?!眴谭钐炻N腳一勾,“梆當”一聲帶上了房門。“我不叫呂九春,我叫呂知春,知——春!”又不情不愿地強調了一遍。“所以呢?”呂知春瞪著眼咽了口唾沫,搔了搔頗后現代的酒紅亂發,沒會兒又低縮著腦袋,“九春九春九春的……聽著真又沒文化又俗土鱉……”喬奉天隨手就抄一本花里胡哨的雜志甩過去,往他腦袋上吧唧就是一蓋!“你他媽以為改了個什么知春道春就牛.逼了格調了?翻出花兒來改個‘春眠不覺曉’你丫也就個初中畢業給我裝什么譜兒!”呂知春看喬奉天急眼了,張嘴就來:“你不也就個職高……”“滾蛋??!說你事兒呢別往我身上瞎幾把扯!不吭聲就給我曠工四天你當我店里游樂場呢說不來就不來?當我和冬瓜給你做慈善呢小子?不怕這月工資一毛我都不給你結?”“我……”“‘我’你個二大爺!”其實喬奉天素來對人不錯。不鼓搗出大麻煩,怎么著都行,不把自己當老板,拿員工當小兄弟。呂知春算是他看得重的,一是人歲小,二是人勤快活潑,三是和自己一樣兒——生來是個同性戀。這么條路,曲折泥濘,荊棘滿布,這么個圈兒,魚龍混雜,泥沙俱下,喬奉天自詡過來人,總要多看著呂知春點兒。誰知兩三眼沒看穩,人就給他來了這么一出。喬奉天走到床邊一坐,撣了撣膝上的薄灰。“人文學院文博本一班的,住新區29棟,叫詹正星,沒錯吧?”聞言,呂知春手里的psp“吧唧”就脫手掉地上了。像冷不丁給人扒去了褲子。“別問我怎么知道的,你哥我在利大交際圈比你廣多了?!眴谭钐炜粗粫r蒼白又透著不自然的暈紅臉色,“老老實實說,你和這人發生了幾次性關系?戴沒戴套?又是不是你情愿的?”呂知春就沒想過喬奉天能知道,“你、你別問我……這個……我不知道……”他局促地按著手里的軟鍵,執拗地不肯再抬頭。還有點慌亂地往邊上躲讓,企圖避開喬奉天像個家長似的審視目光。喬奉天眉目濃烈,認真看人的時候,總能顯出幾分善惡不明,又似乎能洞見人心的凌厲標勁來,“那我再問你,后面是不是傷了?四個問題你必須給我挑一個回不然我立馬開了你?!?/br>呂知春肩膀一顫,審時度勢后點頭,“傷、傷了……吧?!?/br>“還在出血?”呂知春雙手攥著衣擺,神色尷尬,目光閃爍,無奈而羞憤,“是……喬哥……別問了……”喬奉天踢了一腳床腳,伸長胳膊從床上拽了件跑毛飛絮的羽絨服往呂知春塌肩上一鋪。“走,上醫院?!?/br>呂知春立馬慌了,嗓也開了,“我不去醫院!我不跟你去!”“沒他媽讓你出錢?!眴谭钐焐焓秩プ沃旱氖莞觳?。“我不去!我不去喬哥!不是錢!不是因為錢哎喲喂喬哥!哥!我親哥!”呂知春蜷身半躺在床上,活泥鰍似的扭著避著耍賴著,不敢蹬腳踹喬奉天,就只能去強摳他虎鉗似的手,床板給碾地吱呀作響。“你這什么破床板兒?”呂知春愣了一刻接著推搡:“你管這個干嘛哎別拽我!喬哥!你讓我怎么跟醫生說???!丟人都丟死了我親娘哎!”“怎么說?!說你那sao窟窿眼兒給狗.娘養的捅爛了怎么說!”真要談吐大俗起來,喬奉天完全能無障礙繼承他親老娘的衣缽。“那我寧愿死這兒!”擱林雙玉形容,活一副“貞潔烈女”的做派。喬奉天松了手。破了束囿的呂知春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