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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童一般,幫我穿好毛衣,又幫我套上褲子,手移至大腿處刻意放慢了動作,眼中的光芒令人膽寒。我連忙并攏雙腿,試圖擋住大腿根處的吻痕。趙謹行柔柔地笑一聲,卻直叫我后背涼了半截,好歹他并沒有多余動作,只道‘乖,菜要涼了’,隨后幫我穿好褲子。七天內,我并不是沒嘗試過逃走,也不是毫無機會,我發現我最懼怕的不是這屋內的一切,而是屋外的種種。我害怕趙謹行的罪行被曝光,我害怕再回到那個世界里卻沒了他,我無顏面對我的父母,更不敢再去回想丁尋。在這棟別墅中,我卻只用考慮怎樣保護自己。七天內,我有三次趁他動情時扼住他的咽喉,他卻并不還手,聽天由命般捧住我雙手,癱倒在我身上,輕吻我,顫抖著、痛苦著輕聲說愛我。我無法狠下心來,松開手后,他愈發溫柔,仿佛在獎勵我的順從,我卻從rou體的歡愉中體味到更加尖銳的諷刺。我放棄了逃走的計劃,卻覺得對自己的保護也是無用的——我無時不刻不受著折磨,不是來自rou體,而是來自內心。我憎恨趙謹行,無比憎恨,我恨他所作所為,但與此同時,我又不可自制地愛著他。我徒頂著‘刑警’的頭銜,放任罪犯,我徒為兄長,放任殺害弟弟的仇人,我徒愛著此人,瘋狂地嫉妒著那個永遠活在他心中的丁尋,永遠無法抹去的丁尋。一面恨著喪盡天良的罪犯,一面深愛這個罪犯;一面恨著殺害丁尋的兇手,一面又恨著丁尋,為何不早點在他心中死去。死亡就是解脫。但尋死的最后只留下額頭那條隱隱作痛的傷口。“不合胃口?”這是趙謹行七天來,每頓飯必問的問題。“沒有?!蔽掖怪鄄€,對此種溫柔感到無所適從。趙謹行的菜一向讓人喜歡,只是于此時的我來說味同嚼蠟。我坐在趙謹行對面,一桌豐盛的飯菜就像趙謹行的溫柔,哪怕有一件是為我而做也好啊,可惜都是為了他心中那個‘丁尋’。“謹行?!?/br>這可能是七天以來我第一次叫他。趙謹行欣喜地抬頭,飯粒還黏在嘴角,就像以往一樣的笨拙。這副模樣卻讓我的淚水爭先恐后地往眼眶外鉆。“你為什么要殺陳景然?”我邊吃飯邊問他,就像在問他‘今天為什么吃芹菜炒牛rou’。他沉默了許久,繼續吃飯。我認為他并不打算回答這個問題,于是也不再糾結,也對,人都死了,探究原因又有什么用呢。“本來只是想引起你的注意?!彼皖^,撥弄碗中的飯粒,“后來也用綁架信息來掩人耳目,還找袁科換了錢......”“袁老?”我驚呼,見趙謹行沉悶的表情,便略知一二,袁老并不是我想象中那樣剛正無私,知此我便噤聲。“她后悔了,但是我不能有污點?!壁w謹行無比平靜,我也平靜,因為我清楚地知道,即便質問他‘你明白喪子之痛嗎’也是徒勞。“湯岑呢?”我繼續問他。“偶然遇到的,背影很像丁尋?!彼?。“王浩宇?”“湯岑的案子得有個解釋?!?/br>“聶長東呢?”“他碰你了?!?/br>“他沒有?!?/br>“有!他用右手!”他有些生氣,我只覺得好笑,并不想計較。“袁老呢?利用他不是很好嗎?”“自從聶長東死后他就不打算再繼續跟我合作,已經沒有價值了?!?/br>“那兩個年輕人呢?”“他們差點讓你被車撞死?!彼^續吃飯,絲毫不覺得愧疚,“他們對你來說,太危險了?!?/br>我扶額,揉開就要流出的淚水,瀕臨崩潰。“你怎么找到李元的?”“他曾經到我爸的公司應聘過?!?/br>“丁尋呢?”趙謹行沉默。“丁尋呢?”“我不想他死?!?/br>我輕笑,眼前這人也不過如此,可憐。“我呢?”我不依不饒,與他同樣可憐。他沉默。我仰天大笑,邊笑,淚水邊從眼角流下,流入耳廓。笑到無力之時干脆蜷縮在椅子里抽泣,趙謹行再擁抱我時,我竟一點體溫也再感覺不到。我想這應該就是最后一幕,我最后一絲希望和救贖,被他的沉默扼殺。不知過了幾天,某日清早,我還在因頭一夜的縱情感到疲乏,趙謹行便將我叫醒,穿上衣物之后將我藏到昏暗的閣樓里,綁住我的手腳,用膠條封上我的嘴。我還以為他已經膩了,而我終于等到解脫的一刻,事實上我不會哭號更不會呼救,根本不需要在我嘴上封上膠條,就此解脫,我求之不得。不料在他吻過我的耳垂之后只是轉身下樓,關上了閣樓的暗門。不過一會兒,我聽見雜亂的腳步聲,匆忙的、刻意駐足的,還有說話聲,我能隱約聽見熟悉的嗓音。此時我意識到,這或許是唯一的機會。我想發出聲響,但我的嘴被膠條封住,而在閣樓中,我的聲音更如蚊子一般,毫不引人在意。我蹭直身子,又弓身,用頭撞擊暗門,直到頭暈目眩,門外的腳步聲依舊漸行漸遠。救救我......可我能發出的不過這三個斷斷續續的音節。下樓聲響起,大門關閉,希望遠去。我跪在暗門前,淚水順著鼻尖落到地板上,曙光就這樣消失在將來漫長的黑暗中,去而不復返。這或許是我最后一次,有如此強烈的,殺死趙謹行的欲望。等我跪到神經麻木,暗門終于開啟,光線刺眼,一縷一縷,都在叫囂‘殺了他!殺了他!殘忍的魔鬼!該死的兇手!扭曲的變態!殺了他!殺了他!’我想我會后悔,如果后悔,那我跟他去地獄便是了。我將來人撞下樓梯,直到他硬挺挺躺倒在地,光線將他的扭曲的身體完整地呈現在我眼前,我才知道自己犯了多么可笑而不可原諒的錯誤。血從他的后腦流出來,在地板上將那具還未閉眼的尸體包圍。血泊猩紅,他面色蒼白,黑洞洞的瞳仁中還留著生前最后一絲恐懼。我想嘶吼,但我無法嘶吼。我漲紅了臉,淚水浸了滿面,卻無法彌補這可笑的錯誤。趙謹行在樓下聽見巨響,慌忙沖上樓,只見走躺在血泊中的夏曉成,和瘋狂地用額頭撞擊閣樓地板的我。咚咚咚、咚咚咚......我只看到滿眼的紅,只感到鉆心的痛,而伴隨著這種痛苦的是解脫,再也不會恨,再也不會愛,再也不會愧疚,再也不會心存希望。趙謹行,不過是漫長睡眠中的南柯一夢,再無可掛念。他絕望的眼神和無措的擁抱不過是虛假的謊言,他所有的愛,都給丁尋,而只有愚蠢如我一樣,才會因他的體溫痛哭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