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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唯一相同的便是他們臉上那副絕望的神情,兩眼無光如同行尸走rou。孫橋讓與牢頭交涉好了的小太監等候在一邊,雙手滑動著輪椅往關押孫計的牢房駛去。正值不惑之年的孫計仿佛一夜之間蒼老了,總是冠著官帽的發髻此刻只剩下凌亂不堪,白色的囚衣在漆黑的牢里極為刺眼,他的兩鬢已生出了數根明眼可見的白發,胡子拉碴地低垂著頭顱盤坐在靠墻的床板上,輪椅的木輪壓上了潮濕的稻草,‘窸窣’的聲響在靜若無人的空間內炸開,大著膽子出來覓食的灰毛老鼠被嚇得一溜煙跑了,孫計卻恍若未聞,連耳朵都沒動一下。“……兄…長?”孫橋偏移著視線看過去,是遠遠坐在另外一邊的孫晏安。“真的是兄長?!”同樣面帶郁色的少年迅速朝孫橋的方向走了過來,他站起來的動作看起來很費力,蘇橋猜想應該是沒怎么進食的原因,“你…您如何進來的?!”孫晏安伸出手嘗試觸碰孫橋,但孫橋停駐的位置足夠遠,又用力探了幾下,他只好放棄,“兄長您沒事嗎?惕之很擔心!”孫橋看著雙手抓住木樁不停發出詢問的孫晏安,只覺得這人還真是奇怪,將孫晏安變成這幅模樣的‘契機’是孫橋塞過去的,聰明如他,不可能還沒想清楚其中的隱情,孫橋默默打量著對方的神色,想:也許是清楚了,卻不愿意清楚。[真是罪惡的男人啊。]系統突然說話。孫橋裝聾。“他可不會有事,”孫計蒼老的臉上掛著毫無笑意的笑容,眼角的皺紋擴散,帶著只有孫橋才能看出的怒火與不甘,“惕之,你兄長的好日子還在后頭呢?!?/br>“你說是吧,大郎?!?/br>孫橋咳了幾聲,壓抑的聲音在空曠的牢獄內蔓延,孫晏安抓著木樁的雙手緊了緊,臉上浮出了毫不掩飾的擔心,孫橋收了帕子捏在手里,細瘦修長的五指如同某種妖物的利爪,他先是笑了笑,因為咳嗽而有些沙啞的嗓子發出了聲音,“勞您老人家關心了,受您恩惠,‘好’日子我已經過夠了?!?/br>孫計聽罷猛地抬了褶皺的眼皮,眼中的情緒洶涌著,仿佛下一秒便會傾涌而出。“早就聽聞趙氏說你與‘那位’交往過密,本只以為是婦人嚼舌根罷了,可今日看來,倒是我太小瞧你了,”孫計的唇邊扯出一抹輕蔑的笑意,“你與你娘還真是一丘之貉??!”這大概是孫晏安第一次見到孫計生如此大的火氣,現在的他就像一只被觸動了領地與底線卻無可奈何的動物,脖子以上的皮膚都變得通紅,孫計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憶,一雙充斥著血絲的眼睛直直地盯著牢門外的孫橋,其中醞釀著的負面情緒讓離他有一段距離的孫晏安都覺得恐怖。孫橋搭在扶手上的手指緩緩敲了幾下,聽到孫計的話后只覺得好笑,“說這話之前不如回想一下您對我的所作所為,嗯?比如那些‘回木’,比如我這半廢之軀,比如您監.禁我的這么多年,再比如——您那羞于見人的斷.袖之癖?!”青年的聲音不大卻擲地有聲,最后一字落地后,孫晏安的呼吸仿佛都停頓住了,他需要大量的時間來消耗自家兄長這番話所帶來的的信息量,可他如何消耗?!“回木?!”孫晏安最終也只是憋出兩個字來,這種慢性能殺.人的木材品名被他念得咬牙切詞,像是從齒縫間生生擠出來似的,他轉過頭看著還坐在床板上的孫計,“父親,兄長到底在說什么???”什么監.禁!什么癖.好!還有兄長的腿疾??!孫計冷眼看著孫橋,這個從他一生中最厭恨的女人肚子里爬出來的孩子,只覺得通體舒暢,沒錯,他不日便要人頭落地了,可那女人的孩子也沒落得什么好的下場不是嗎?孫計想著被先皇御賜陪葬的嫡女,舌頭舔舐著泛起了死皮的嘴唇,他哼笑道:“你很恨嗎?”“可你該恨的不是我,而是你那心狠手辣的娘親!”坐在床板上的孫計陷入了自己的回憶里,他與孫橋的生母陳氏初識于一場陰差陽錯的民案中,陳氏被貪戀其美色的小人陷害,成為了某起案件的嫌疑人,后被當地的官府收押,彼時還只是副將的孫計恰好停留在此地探望好友何廊,他被陳氏的聰慧與機智所感,便讓好友知會了那審案的官.員,不日陳氏便被洗清了嫌疑,放出了公堂,這場戲劇般的相識可以說是天公作美,陳氏雖出生于平民,卻也是才貌雙全,她與孫計算是日久生情,繼而順理成章地成了婚。長房嫡女出生,陳氏不到半年又懷了第二胎,這本都是美好的,直到某一天——陳氏偶然撞見了孫計與他那兒時好友所做的茍且之事!陳氏深覺自己受騙,卻又因有孕在身不敢有所大動作,夫妻二人間的氣氛從那日開始便冷卻地如同冰窖,孫計越發過分,甚至不顧還未臨盆的陳氏,連何廊都開始大大剌剌地出現在宅院里,于是陳氏在生下孫橋的第三天,她下了地的第一件事,就是用廚房的菜刀殺了何廊??!提著帶血的刀去殺孫計的時候失敗了,鋒利的刀尖直直地切進了陳氏自己的胸口,孫計驚魂未定地看著躺在血泊里的女人,剎那間只覺得對方瞪大的眼珠如同某種惡鬼般令他寒毛直豎。孫計得知何廊的死訊時呆了幾息的時間,很小的嬰孩就在床榻上哭泣,孫計像是被這吵鬧的哭聲叫回了神,他面無血色,那時還非常年輕的孫計看著還是嬰兒的孫橋,他喃喃自語:你什么也得不到的,孫家的家產,孫家的榮耀,孫家的光輝。你什么也不會得到的。“可我還是得到了,”孫橋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關于這些過往邯江臨早就調查地一清二楚了,甚至已經親口告訴過他了,孫橋呵笑著:“你瞧我這一身,什么不是你給我的?!?/br>“你有多恨我,我連身上流的,都是你的血啊?!?/br>孫晏安猛地握緊了雙拳,“父親!這不會是真的吧?!”“難道說兄長的病不是意外嗎?那些回木……可是能將人置于死地的慢性毒.藥啊父親??!”孫晏安完全無法接受從孫計口中說出的一切,昔日還對他多加愛護的父親竟然就是讓兄長變成這副模樣的罪魁禍首,他無法接受,“父——”“你給我閉嘴!”孫計沖孫晏安吼,而后轉頭看向孫橋,他抖著嘴唇,強烈的怒火導致他的五官都有些猙獰了,孫計赤著腳一步步走向孫橋,“一切都是那個賤人的錯??!是她不該殺了阿廊!”“你可知道……阿廊那時候才剛剛弱冠??!”“那你又可曾知道——”孫橋抬高音量,泛著冷光的黑眸看過去,“——孫橋在被你毒害的時候,也只是一個未滿一歲的嬰孩??!”話音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