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甯不是陌生人，是她最熟悉的人，一定是。

臉頰和耳廓貼著的皮膚下很安靜，除了江瑤濃重的喘息聲和沁入骨子里的寒氣外，她什么也感受不到。江瑤睜大了眼睛，伸手覆住楚甯左胸下方，屏住呼吸又將耳朵貼緊了些，仔仔細細聽著…

沒有心跳聲，沒有呼吸聲，也沒有起伏。

猛然間脊背生出一股涼意，江瑤感到頭皮一陣發麻，她緩緩松開手，顫抖地伸出手指，指著楚甯，驚恐道：“你…你怎么…沒有心跳”

仿佛被一盆冷水從頭淋到腳，江瑤瞬間清醒過來，職業的敏感讓她馬上想到了一個不可能的可能…但又很快被否定掉，她是無神論者，她不信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也許楚甯是得了某種怪病呢…

絕望淹沒了楚甯，她不知道該說什么，低著頭緩緩拉攏衣服整理好，撿起了掉在地上的圍巾重新戴上。待她再抬起頭，江瑤已經被嚇得退了好幾步，防備的眼神和隨時都準備逃跑的姿勢，無一不深深地刺痛著楚甯的心，那雙本就滿含悲戚哀傷的黑眸更染上幽怨，滾落了冰涼的眼淚。她無助地抱起了雙臂，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低聲道：“你心里不是已經猜到了么…”

“不可能！”江瑤使勁搖著頭吼了出來，腳下后退的步子停住，“你在騙我，這種玩笑不好笑！”

冷風吹亂了江瑤額前的碎發，她像催眠一樣在心里告訴自己，不可能，一定是這女人在耍她玩，和她開玩笑呢，可后知后覺發現的一些不對勁，又讓她難以說服自己相信這是個玩笑。沒有心跳，沒有呼吸，全身僵硬冰冷，膚色蒼白透青，不正是自己每天都會接觸到的…

第5章人鬼殊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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鬧市里到處都是生命的氣息，行走在路邊的人，甚至灌木叢里的流浪貓狗和小蟲子，唯獨她楚甯不是。夜幕的籠罩不代表死寂來臨，連那些討厭的燈光都充滿生的味道，她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只能在一旁默默看著。

楚甯抱著胳膊蹲下來，背靠墻壁緊緊貼著，身體蜷成一團，沒有味道和溫度的眼淚，落下也是浪費，她沒有生者的氣息，也就沒有接近江瑤的資格，她本該只能遠遠看著的…

江瑤站在原地不敢上前，即便心疼到抽搐窒息，也畏懼于眼前不敢相信的事實，太過顛覆她的世界觀了，要她如何接受，如果楚甯真的不是人，那些異樣的熟悉感又是從何而來，為什么偏偏會找上自己。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黑暗外的喧鬧她聽不到，耳畔只有楚甯低低的抽泣聲，凄涼又悲戚，聽得她心里一揪揪著疼，無數個破碎的畫面塞滿了大腦，她理不出個思緒，只是那股直覺越發的強烈，她知道，楚甯不會傷害她。

良久，江瑤走上前，在她身邊蹲下，伸手抱住了她，輕聲道：“為什么來找我，有未了的心愿嗎…”

不怕，她從來都不怕這些，就像在殯儀館工作那樣，不過是換一種方式為逝者服務罷了，這是她的職責所在。又或許，她身體里的直覺是對的，先于腦子而行動，她是愿意親近楚甯的，無論對方是什么。

楚甯的身子抖了抖，抽泣漸漸轉為嗚咽，她喜歡被江瑤這么抱著，可現在不行了，楚甯掙扎著脫離她的懷抱，站了起來，留給江瑤一個背影。那滿頭及腰長發真美，黑亮順滑，還散發著淡淡的幽香。

“對不起，嚇到你了…”楚甯的聲音哽咽得厲害，透著些許絕望，“我的心愿已經實現，看到你好好的就夠了，以后…我不會再來打擾你?！?/br>
說完，她邁開了步子。

“站??！”

江瑤上前一步，拉住她冰涼僵硬的手，捂在自己懷里，卻聽見楚甯一聲嗤笑，嘲諷她，“沒用的，捂不熱?！?/br>
“你要去哪里…”

“去我該去的地方?！?/br>
“你還沒告訴我，我和你是什么關系，我忘記了什么事情，你就不希望我能想起來嗎？”手心里guntang的溫度似乎能灼傷了楚甯的手，江瑤一想到自己可能忘掉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情，心就止不住泛起尖銳的疼痛，她從背后抱住楚甯，摟緊了她纖細的腰肢，“拜托你，讓我想起來好不好，我怕我錯過了，會遺憾一輩子…”

偶爾有車輛經過她們身旁，司機都會詫異地看一眼江瑤，也正是這個小小的動作提醒了楚甯，她不能這樣糾纏著江瑤，她也不屬于這個世界。

那段記憶很痛苦，誰也不該輕易提起，難道要她告訴瑤瑤，自己是她的妻子，且是被逼死的嗎…那樣反而不能讓江瑤過的更好，只會徒增她的痛苦罷了。

楚甯轉過身一頭栽進江瑤懷里，拼命沾染她身上的活人氣息，貪戀著這個生前給她莫大安全感的懷抱，眼淚愈加洶涌，“忘了也好…我不想給你增加痛苦…可是我不甘心…我找了你很久很久…”

她的崩潰讓江瑤心頭一窒，頓時慌了神，手忙腳亂地給她擦去眼淚，倒是怎么擦也止不住似的。江瑤一手摟住她的腰，一手輕拍她的背，哄著，“別哭別哭…你說出來，我都信你，不管你是人是鬼我都不在乎…”

剛才的害怕早已被江瑤丟到腦后，她滿心滿眼都是這個讓她心疼不已的可憐女人，身體的潛意識引導著她接納楚甯，可那不爭氣的腦袋就是想不起半分。聯想起那天母親的反常，江瑤心里越來越感到不安，仿佛自己身上藏了個天大的秘密，所有人都在瞞著自己，她迫切地需要知道真相，需要記起一切…

臘月里的夜晚凍得人邁不開腿，江瑤還是覺得楚甯會冷，下意識地想要脫下自己的外套給她披上，懷里的人哭了很久已經累了，什么也不肯說，她也不忍心再去逼問。

“你跟我回家好不好？”江瑤把外套脫了披在她身上，摟緊了她的身子，臉貼著那束絲滑柔順的發，享受似的嗅著其間傳來的芳香。

除了身子冷點，沒有生命體征外，楚甯和普通人沒什么兩樣吧，如果她們真的是江瑤猜的那種關系，這樣一直下去也沒什么不好。

楚甯拱了拱身子，抬起頭，一雙淚眼含著幽怨看著她，“你不害怕我嗎…”

“因為是你，所以不怕?！蓖耆珶o意識的話，江瑤講出來也被自己嚇了一跳。因為是楚甯，所以她不怕，為什么，這個“你”是楚甯，她能聯想到是楚甯，身體已經在引導她朝著本能正確的方向行走，她還差那一份記憶。

“瑤瑤，你還是那個瑤瑤…”

情緒掩在嘆息里，楚甯的矛盾與糾結哪里是江瑤此刻能理解的，她雖感到絲絲安慰，卻依舊不抱有任何希望。兩年了，要是能想起來，應該早就想起來了。

“帶我去我們去過的地方，走過的路，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