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在了后山的靈果園子中。

    早上被巡邏護衛發現的時候，她的手里還拿著幾顆靈果，盛著果子的籃子也還挎在手腕上。

    她的身上沒有傷痕，神情也并不痛苦，像是被人一擊斃命。

    阿璃看見她時，也肯定她死前沒有掙扎，沒有感覺到疼痛。

    因為她手里的靈果表皮很薄很脆弱，稍稍用力，就會被刮破。

    但靈果完好無損，說明盈盈死的時候全然不知。

    只是，死了便是死了。

    過程是什么，已然不重要。

    滄瀾閣中唯一愛笑的姑娘，沒了。

    阿璃跟盈盈只說過兩句話，但她還是為她惋惜。

    她忽然想起吳師叔，偏頭看去，他的眼里也異常震撼惋惜。

    師叔向來愛惜女子，尤其是這樣純潔天真的姑娘，他常說那是人間繁星。

    如今繁星隕落了。

    “恐怕厲不鳴又要去掉半條命了?！卑谉o名也在人群中，聲音壓得很低，“那個人為什么要殺盈盈姑娘，我想不通?！?/br>
    阿璃說道，“我也想不通?！?/br>
    盈盈是厲不鳴珍視的人，厲不鳴在滄瀾閣的地位不用多說。

    那殺盈盈，簡直就是得罪整個滄瀾閣。

    滄瀾閣進出的守備森嚴，阿璃也見識過，絕非外人可入，更何況還是在殺了一個人之后消失得無影無蹤。

    所以只能是家賊。

    但是家賊豈能不知自己犯下了多大的罪？

    要是被抓到，豈止是簡單一個死字，恐怕愛子深切的厲閣主會折磨他個七七四十九年。

    厲天九已經到了，他只看了一眼，就說道，“誰都不許走漏風聲，如果讓少主知道，你們通通都去陪葬?！?/br>
    鶴夫人眸光黯淡，說道，“盈盈是鳴兒的貼身丫鬟，日日要見，如何能瞞得??？就算是找個傀儡，鳴兒也一定認得出來?！?/br>
    “先瞞兩日?！眳柼炀诺吐?，“等息壤煉制成藥，讓鳴兒服下，病情好轉后再告訴他?！?/br>
    鶴夫人明了。

    有了閣主之命，上下口風出奇得緊。

    阿璃中午隨師叔去給厲不鳴送藥時，從他的言行來看，仍是不知盈盈已經死去的事。

    許是那血藥有奇效，昨日還瀕死的厲不鳴，今日已經可以出門。

    阿璃看見他時，他正坐在輪椅上，手里拿了魚食，在池邊喂魚。

    天氣寒冷，他身上裹了比別人多一倍的衣服。

    但是臉太過削瘦，所以即便穿得多，還是不像個胖子。

    他見了孟平生三人，微微露笑，儼然是個如玉般的翩翩公子。

    阿璃想，要是他能像個普通人那樣健康，那得迷倒多少小姑娘啊。

    “三位真人早?！眳柌圾Q說道，“我聽母親說了，我昨日服用的，是你們制的丹藥，多謝?！?/br>
    孟平生說道，“少閣主客氣了?！?/br>
    厲不鳴又看向池面，今日寒風不那樣凜冽，水面只是漾起淺淺波紋，十分平靜。

    “我已經不知道多久沒這樣出來過了?！?/br>
    忽有風掠過，他說道，“盈盈，我有點冷?！?/br>
    可等了會，卻沒等來給他暖手的香爐。

    守在旁邊的丫鬟卻是給他圍上了披風。

    他蹙起眉頭，問道，“盈盈呢？”

    只有她懂他，知他不喜將自己裹成個雪球，知他說冷便是要給他小香爐，知他熱是要給他拿杯冰水。

    丫鬟有些驚怕，說道，“盈jiejie有些不舒服，今日告假?！?/br>
    厲不鳴忙問道，“哪里不舒服？”

    “頭疼?！?/br>
    厲不鳴了然，“定是昨晚守了我一夜?！彼辉僮穯?，又道，“去拿暖爐給我?！?/br>
    “是?！?/br>
    阿璃看著什么都不知道的厲不鳴，又想到那無故死去的盈盈，一時連話多的她都不忍說了。

    氣氛冷如寒冬，吳不守怕露餡，說道，“如果沒什么事，那我們先走了?！?/br>
    “等等?！眳柌圾Q看他，笑道，“我有一件事想跟你說?！?/br>
    吳不守唯有留步，“少閣主請說?！?/br>
    厲不鳴說道，“我知那傻丫頭不讓我說，可誰叫她今日不在，那就偷偷欺負她吧?！?/br>
    吳不守一聽就知道他說的是盈盈，如今只是想到盈盈，他的心就揪了起來，滿腦子都是她倒在地上孤獨又凄涼的模樣。

    不是今日不在。

    是以后，都不在了。

    厲不鳴全然不知，提起盈盈，話語輕柔，“吳真人忘了，你曾見過她的?！?/br>
    吳不守回神，“何時？”

    “當年她才四歲，南邊水災，她跟著父母一路逃亡，只是天災又遇**，盈盈的父母不幸過世。她將餓死之際，有位真人出現，將她救活，給了她一塊糕點，為她渡氣，才讓她活下來。只是那真人有事在身，她又沒有靈根，不能將她帶回山上收為弟子。后來恰巧我父親路過，那真人便拜托我父親領她回來，我見她愛笑，就要她做我的婢女?！?/br>
    阿璃問道，“是盈盈？”

    厲不鳴微微笑道，“嗯?！?/br>
    吳不守又有些出神，“我不記得了?！?/br>
    厲不鳴說道，“這對真人來說，只是舉手之勞的小事，不記得并不奇怪。但對盈盈來說，是她一世不能忘也不會忘的事?！?/br>
    吳不守暗暗嘆氣。

    厲不鳴笑道，“你可知她為什么非要做那百合糕給你吃？因為她說，那百合糕的味道，像極了當初你給她吃的那種糕點?！?/br>
    看著在笑的人，吳不守甚至都擠不出一個笑。

    厲不鳴又道，“我不喜身邊有太多侍從，那日父親讓我挑選，我一眼就看見了那在笑的盈盈?？缮硇问菪〉乃髅骺雌饋砗芎ε?。我便問她，你為何要笑？你知道她怎么說嗎？她說，因為恩人說過，她笑起來好看?！?/br>
    吳不守的胸腔禁不住狠狠起伏。

    這些話在昨日聽來他一定會笑，怎會有這樣可愛的姑娘。

    可今日聽來，卻在剜心。

    “她知你要來，早早就問我能不能讓宋管家將園子的鑰匙給她，她要每日給你摘靈果，還要給你做新鮮的百合糕?！?/br>
    厲不鳴說著那傻姑娘，心情頗好。

    只是那吳不守，卻毫無反應。

    他甚至有些懷疑，這真是盈盈念了那么多年的恩人嗎？

    怎會如此淡漠？

    他忽然不想多言，說道，“她連你的模樣都記不清了，卻始終記得你?！?/br>
    吳不守緩緩回神，說道，“嗯?！?/br>
    阿璃見狀不妙，說道，“藥已經送到，我們就先走了?！?/br>
    厲不鳴沒有留他們。

    這樣冷淡。

    不想留。

    等盈盈回來，他定要……

    罷了，就告訴她吳不守來過，還問了她好不好吧。

    那樣她才會開心。

    從院子里出來，吳不守一路都在搜尋關于盈盈的記憶。

    他常下山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