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復了三分氣力,忽而只覺心口一陣欲引人泣的酸楚,仿佛又帶著莫大的喜悅似乎要爆炸一般──慕然回首,那人的身影背著光芒,看不清昔日俊朗的模樣,卻又份外熟悉自然。李熙三步并作兩,快速趕到合歡宮時,瞧見那人似乎更加俊俏了些,原本白皙的肌膚呈現麥黃,裹著厚厚的淡青錦襖,正端著半碗清湯,修長的五指捏著湯匙,有一劃沒一劃的在碗中蕩悠。正似近鄉情怯一般,日思夜想的喬云飛近在咫尺、七步之內了,他卻突然止步不前。一股酸楚夾雜著巨大的喜悅,將他整個人淹沒得沒頂!喬云飛仿若靈犀感應一般,回過頭來,手中湯匙叮當一聲滑落。二人凝望半晌,卻又無言以對。靜默得落針可聞的宮室內,唯有劇烈跳動的兩個心跳聲,一陣陣有如鼓槌,直槌得李熙頭暈眼花,只覺一股悶氣幾乎要從胸中炸開!天子的腳步,步步輕如浮云,又步步重如擂地一般,一步、一步地走近。那人的面容也由模糊到清晰,喬云飛長大了眼,看著面前這仿佛頹然老去了幾歲的男人,唯有那雙眼睛,其中仿佛有火焰在燒一般,使他不忍直視。喬云飛側過頭去,避開對視。而李熙也已走到了他跟前,一雙手臂抬起又放下,似乎是想要觸摸他。那靈犀蠱仿佛在蠢蠢欲動,只覺一股心悸,砰砰砰砰,這種緊張的戰栗使得喬云飛幾乎要把緊緊握拳的手掌抓破一般。終於他強吸一口氣,雙目閉上、再張開,微微伏低了身子就要跪拜:“微臣參見皇上?!?/br>李熙不待他半蹲下去,一雙強有力的手臂已經緊緊抓住了他的兩臂,扶持支撐著:“云飛。朕終於見到你了。竟是真的……”喬云飛微微抿緊了薄唇,直將那唇壓得殊無血色,只聽得身畔人鼻息沈重,似乎每一呼每一吸間都帶著一種莫大的隆重的喜慶、仿若殊榮加身一般:“你沒變?!?/br>“你變了,更康健了些?!?/br>“還是那麼年輕。朕老了?!?/br>終於這種熱切的卻被壓抑住的情深使他無法承受,他霍然一揮手,那兩只看似有力的雙手立刻無措的放開:“云飛……”喬云飛乍然被這灼熱的呼喚燙到了一般,倒退一步;雙拳握得幾乎流血,他強吸一口氣,雙唇在激烈的咬合間已經微微破裂:“皇上曾下旨讓云飛永戍邊塞,如今卻讓人將云飛強行押解至此,如此言而無信,云飛有何話說!”李熙詫異地張大了雙眼,似乎不敢相信:原來期盼已久的人,并非自愿回來,而是因為“君命”!他張嘴欲說,喬云飛卻仿佛生怕他說些什麼一般,連珠炮似的步步緊逼:“微臣半生戎馬,畢生之恥乃是受皇上折辱。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只是皇天在上,此等yin行有違人倫禮教,實乃逆天之舉!”“那兩個孽子,本不該出生於世上,如今你我孽緣早斷,微臣已於三年前送他們上路,如今恐怕也早過地府轉世投胎去了。德順已將他們的骸骨帶來,請皇上治臣死罪!”說話間,喬云飛心間微微一澀,如此理直氣壯,難道真以為這人不會下旨誅滅他九族嗎?話音剛落,李熙倒退一步,仿佛凝固一般。他慢慢轉頭,艱難的復述:“孽子……骸骨……骸骨?”“德順?德順!”一旁德順雙膝!地一響,已然泣不成聲的跪下:“求皇上保重龍體!”“什麼?云飛說的什麼?”李熙又茫然的望著身前長身玉立的青年,順著光芒,那人渾身的錦袍仿佛都在熠熠生輝,竟然萬分刺目。“皇上,云飛說,臣已殺了那兩個孽子!三年之前!”剎那間,一股guntang的腥紅液滴濺射出來,喬云飛猛然間只覺一頭一臉,仿佛被沸水燙到一般!李熙佝僂地軟倒、雙手捂心不斷咳嗽,一股股鮮血順著咳嗽聲不斷滴落;與此同時,喬云飛也頓覺手足發軟,整顆心仿佛被誰人挖開撕扯著,眼前只剩下了一片鮮紅。───────────────────────────────────────不久之後,病重的熙帝再次被眾侍扶持著躺在床上。然而他不斷喘息著、咳嗽著,一面猶如緊抓最後一根稻草的溺水之人,緊緊抓住了喬云飛的手腕死不放手,一面反復喃喃:“云飛……云飛,是朕錯了?!?/br>“云飛不要嚇朕,不要說這樣的笑話才好……”“朕受不住……受不住的……云飛……”“原諒朕,云飛,是朕錯了……”喬云飛由始自終地沈默著,被幾根指甲深深抓著的手腕,更無一絲掙扎。然而等到李熙躺在床上仍舊不死心地不斷嘗試著爬起半個身子,他忽而一抹滿臉血跡,冷硬地道:“皇上還記得怎麼逼臣懷上、生下那兩個孩子?皇上還記得答應臣永遠放手嗎?”“其實,放手已經遲了,陰山一役,并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後一次奇恥大辱!”“最最不該的,便是他們不該出生在這個世上?;噬喜幌嘈??他們已被德順送了回來?!?/br>李熙目瞪口呆、恍若癡傻一般地望著喬云飛。望著這個日思夜想的存在。直至許久、兩具貴棺華衣裝殮的小小骸骨被呈了上來,有人掀開棺木,李熙只看了一眼。“啊啊啊啊──”他忽如渾身被烈火燒炙一般地從床上蹦了起來,凄厲的慘叫聲響徹整個合歡宮……不久,李熙陷入了昏迷!癥,劇烈的高燒將他燒得guntang。然而神志不清的人反反復復地呢喃著:“云飛,是朕錯,是朕錯了?!?/br>“云飛,孩子……孩子……”“翔兒、翊兒……”一旁,喬云飛呆呆立著。人來人往的侍從太醫宮女們,仿佛組成了一堵人墻,將他狠狠地隔在天子三尺之外。只有整個冷凝的身子里,心房仿佛整個的灼燒著、灼燒著。42君命第二日李熙稍一獲得清醒神智之時,喬云飛正難得的陷入沈睡──夜里總也不安穩,心口一波波的灼燒,甚至壓制住了連日來頻發的情欲,噩夢反反復復,只有一個場景,便是那口鮮血。噴血的男人有時仿佛正在哭泣、嘶喊,有時仿佛在哀哀的訴說著什麼,這種仿佛欠了他什麼的錯覺讓喬云飛輾轉反側,他不由得冷笑:欠?欠什麼呢?然而一閉上眼,那人的哀求、哭泣、小心翼翼的討好,乃至於昔日里近乎無賴的頑劣及縱情的肆掠一一涌上心頭,反復不休地輪番回放著……李熙睜開雙眼。與此同時,另一人也仿若感應到什麼般,立時地從沈淪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