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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酸菜爆炒的雞雜,其他都是素菜,有一盤綠油油的炒菜和一盆拌菜都是野菜,吃進嘴里就有一股野菜特有的草腥味。孩子們都很興奮,瘦得眼睛突出的小臉張張紅撲撲的,一個勁扒飯,反而顧不上夾菜,一邊吃一邊好奇地打量多出來的這幾個大人。葛蒼一家人沒有問韓衡他們從哪兒來,也沒問他們要去哪里,一頓飯吃得很沉默。飯后,陸晟德照例應該遵郎東的醫囑在院子里走兩圈,韓衡陪著他。這家人的小院里養了一只雞,原本應該有兩只,今晚殺了一只。地上堆著撿來的柴堆,還沒來得及挽好。葛蒼的三個子女在院子里擠在一起玩蟲子,其中那個女孩,抬起頭看了他們兩個好幾眼,終于沒忍住,用挺大但略帶顫音的聲音問:“他是生病了嗎?”“是啊。你有什么好辦法嗎?”韓衡扶陸晟德在一旁草垛上坐下。陸晟德沉默不語地注視著那三個小孩,無形中散發出的威壓讓小女孩抿著嘴又不敢說話了。韓衡走過去,看了看他們在玩什么,小男孩用手圈著兩只蛐蛐,還有一只蝗蟲。片刻后,小女孩復又大著膽子說:“生病了要好好休息,你要帶他回屋去躺著?!?/br>“等一會去?!表n衡微笑著答,伸手揉了揉女孩的頭發。女孩眼神掙扎了一下,沒有躲開,等韓衡移開手,她突然撒腿跑開。陸晟德眼眸也柔和了不少。荒郊、小院、雞、木柴、草垛、穿著洗得干凈的舊衣服滿地玩蟲子的小孩,這是他在東陽城的子民。不一會兒,葛蒼他老婆在粗布裙子上擦著還往下滴水的手,被女兒拖得跌跌撞撞地走出來,她看了一眼兩個大男人在,臉色微紅,拽著女兒的胳膊,輕輕拍了她的背一下,微怒道:“做什么呀,阿媽鍋子還沒刷完!玩兒去?!闭f著鼓勵地輕輕推了一下女兒。“阿媽,阿媽,”女孩重復叫道,指著坐在一邊的陸晟德說:“大叔病著呢,阿媽,棉被,好多棉被?!?/br>女人一愣,微微蹙起眉頭。突然多了這么幾個人,被子已經全勻光了。女孩記得自己生病時身上就要堆好多棉被,阿媽常常說出點汗就好了,她亮晶晶的兩個眼緊盯著她娘,輕輕搖晃手里攥著的一片衣角。從女人直搓手的動作里,韓衡看出她的窘迫,走過去摸著小女孩的頭說:“已經給了大叔棉被,大叔是大人,不需要太多棉被?!?/br>“哦?!迸露乜粗n衡,突然又沖到弟弟們面前,把稍大的那個男孩手里抓著的蝗蟲一把搶過來,獻寶似的舉高,另一只手牽起韓衡的手,讓他去拿。“烤了吃,很好吃,很香。給大叔吃?!?/br>女人實在看不下去了,把兒子們都牽起來,連忙讓女孩也一起進屋去洗手洗腳。韓衡把還在拼命掙扎的蟲遞給陸晟德。夜色里陸晟德眉心緊皺著,突然一只手蓋住了臉,肩膀顫動不已。正在他難以平復情緒的時候,手被拉開了,一個什么東西放在了他手心里。良久,陸晟德抬起臉,面頰上殘存著濕意,他掌心很癢,攤開手,那只蝗蟲有氣無力地在他手心彈動著腿腳。這些年他都在做什么?這一路走來,越往南越窮,他的子民過的都是什么日子?吃不飽穿不暖,田地被富商強盜占去,惶惶不可終日,晚上來不及找客棧到村子里投宿,沒人敢開門,在馬車上睡了好幾晚。當年東陽城被下山的強盜占了,舍不得那點軍餉,索性就讓匪首當了郡守。這些百姓做錯了什么要過這種有上頓沒下頓,跟過路旅人換點糧的日子,他們不要錢只要糧,這不是擺明了有錢也買不到糧食嗎?那幾個小孩狼吞虎咽扒飯的樣看著都讓人心疼,一臉已經許久連米飯都吃不上的樣。弟弟造反,愛妃背叛,連身邊的親信都想毒死他。陸晟德第一次體驗到他這個皇帝做得有多失敗。對了,親信,還有王福祿。王福祿為什么要殺他?他對這個太監還不夠好嗎?平日里喝杯參茶都有半杯進了這個近身的大太監的口,最讓陸晟德想不到的,就是王福祿那天在湯池鋌而走險毒害他。他自己的身體,他清楚得很,毒就在葡萄上,所有人都沒吃,就他一個人吃了,之后他就上不來氣,差點嗚呼哀哉。想到這兒陸晟德突然來了精神,進去找韓衡。“王福祿呢?朕要見他?!?/br>這幾日陸晟德都像個活死人,能想起找人算賬了,是好事。韓衡帶他來到王福祿的房間,貢克正好出來倒洗腳水,看見陸晟德沒控制好面部表情,翻了個白眼,笑呵呵地看他韓哥:“這么晚了,哥你找我有事?”“陛下有話要問王福祿,你看著點?!?/br>“哦……”貢克癟癟嘴,表情一下就蔫兒了,故意甩了甩洗腳盆,水濺在陸晟德鞋面上,他就當沒看見,拖著干巴巴的長音道:“進來吧?!币皇沁@個皇帝一天到晚煉丹求仙,把上齊朝廷弄得千瘡百孔,沒準上齊還能多當會兒避風港?,F在真是倒了大霉,還要帶著這個始作俑者到處跑,別提有多憋氣了。被捆成個粽子丟在地板上的王福祿臉上一路挨的揍還沒消,乍然看見陸晟德,他眸中一閃而過的是憤恨。簡直沒有天理,下毒殺他的奴才反而對他充滿了憤恨,難道不該他才是充滿怨氣的那個嗎?當了這么久皇帝的陸晟德第一次感受到了鋪天蓋地的委屈,哭都哭不出來。呼吸著鄉野的清新空氣,葛蒼出來挽柴,韓衡過去幫忙。葛蒼不好意思讓客人動手,再說已經收了他們的糧食,就沒有再讓別人干活的理。但韓衡堅持,他也沒辦法。見韓衡不多話也沒有別的意思,純幫忙,手腳也快,葛蒼漸漸放心下來。柴挽了,韓衡就在旁邊看葛蒼喂雞,那只雞完全沒意識到少了個同伴,吃得挺歡。葛蒼燒了一大鍋水,讓他們挨個去洗澡,所有人都挺高興,畢竟再不洗澡就要臭了,而且這家農戶很偏僻,這種偏僻讓大家心里都比較安定,比住在客棧里踏實。已經洗了腳的貢克趁所有人沒注意,還是去沖了個澡。韓衡松松垮垮把袍子系在身上,在院子里把里衣兩把揉干凈搭在繩上,身后門響。陸晟德從王福祿的房間里走出,眼睛里充滿血絲,臉色也近乎鐵青。跟韓衡打了個照面,屈辱從臉上一閃而過,他嘴巴動了動,想說什么,最后又沒說,正要走時,聽見韓衡提醒他去洗澡。這些天陸晟德出的汗都充滿毒素,而且是出汗最多的一個,他皺著眉低頭向領口湊過去,身上都要臭了,頓時有些難堪。“現在我們都不在皇宮里,陛下何不將自己看做一個普通人,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