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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她曾經無聊時貼的水冰月貼紙。 蘇好像被兜頭澆了一盆冷水似的,不知所措地僵在了原地。 有男生奔進后門,大喊著“臥槽臥槽”:“什么情況,我剛從宿舍過來,冽哥宿舍怎么搬空了???” 蘇好猛地站起來:“他在宿舍?” “沒看到,”男生搖頭,“就見有個家長在搬行李?!?/br> 呆滯過三秒鐘,蘇好轉頭沖出了教室。 * 蘇好飛奔下樓,沖進茫茫細雨中,朝男生宿舍樓跑了過去。 耳畔風聲呼嘯,卷走她所有的思考。 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或者是不敢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徐冽!徐冽你給我下來!”蘇好一路跑到宿舍樓底下,朝上喊話,喊了半天無人應答,一看宿舍管理員不在,咬咬牙朝里走去。 周圍男生朝她投去異樣的目光,卻沒一個人敢攔她。 沒想到蘇好自己停在了門口。 她站在門口,直直望著迎面走來的,那個西裝革履的年輕男人,再挪不動腳步。 她不認識這個男人,但她認識這個男人手里拎的水族箱。 那是三月里,徐冽在學校跳蚤市場買的巴西龜,用來調侃她這醉酒以后不認賬的“縮頭烏龜”。 教室不允許養寵物,徐冽后來把巴西龜拿回宿舍悄悄養了起來。她那時候記恨他的調侃,也沒關心這巴西龜活得怎么樣。 眼看男人越走越近,蘇好張了張嘴,干澀道:“叔叔,你是徐冽的家長嗎?” 高瑞認出了這個女孩。 徐冽在拜托他來這一趟之前,給他看過這個女孩的照片。 他說,這個女孩現在在做一個非常重要的決定,而他眼下的處境會影響到她的決定,所以不要讓南中的任何一個人知道他的狀況。 “我是他姐夫的助理,”高瑞朝她微笑,“你是蘇好嗎?” 蘇好點點頭,指了指他腳邊的行李箱和手里的水族箱問:“這些東西……要拿去哪里?” “北城?!?/br> 蘇好嘴唇打著顫:“暑假還沒開始,他怎么現在就搬行李?他不來參加期末考試了嗎?” 高瑞點點頭:“他要轉學回北城?!?/br> 蘇好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來:“他轉學干什么呀……” “他回到jiejie和姐夫身邊生活就有人照顧了,你就不用cao心他了,可以放心去做你想做的事?!?/br> 蘇好深吸一口氣:“是他讓你這么跟我說的嗎?” 高瑞點點頭。 “他為什么不自己來跟我說……” 高瑞怕再被問下去圓不滿,不好多說,拍了拍蘇好的肩,把手里那把黑傘遞給她,借口道:“小孩子的心思叔叔也不懂,叔叔還要趕飛機,你自己打傘回教室,別淋濕好嗎?” 蘇好接過傘,側過身讓開了路,等高瑞從她面前走過,又一把抓住他的衣袖:“叔叔?!?/br> 高瑞正頭疼還有什么難以應付的問題,卻只聽見蘇好問:“烏龜能上飛機嗎?” “啊,別擔心,叔叔給它坐專車,一定把它平平安安帶到北城?!?/br> 蘇好點點頭,看著高瑞把行李搬上車,目送那輛黑色賓利緩緩駛遠。 天空灰蒙蒙飄著細雨,她獨自在宿舍樓下靜靜站了很久,也想了很久,最后撐起那把黑傘,踏上了回教學樓的路,意外地并沒有哭。 她下不了決心。 徐冽幫她下決心。 她害怕徐冽過得不好。 他給她證明。 爸爸mama說,這個年紀的喜歡只是虛無縹緲的沖動熱烈,她卻在連喜歡都不敢說的年紀遇到了愛,何其幸運。 想到“愛”這個字眼的時候,蘇好握著傘柄的手微微打了下顫,像被自己的大膽嚇到。 可是轉念一想,她沒有想錯。 他在用沉默愛她,她對此毫不懷疑。 第63章 八月雨 一年后, 美國新澤西州加德里藝術學院。 八月季夏,晴空如洗。 蔚藍的天纖云不染,午后金色的陽光籠罩著校園里的蔥蘢萬木, 給郁郁森森的深綠色注入明亮的鮮活。棕色的磚墻建筑一棟棟矗立在空闊的環境里,排布得井井有條。 暑假尚未結束, 校園里比平日靜謐很多, 涼鞋鞋跟噠噠地踩在林蔭路上,甚至能聽見空蕩的回聲。 蘇好撐了把黑色的晴雨兩用傘,穿著簡單素凈的白T和七分牛仔褲,腳步輕快地穿過林蔭路, 走進七號教學樓。 這棟教學樓專供油畫專業的學生使用。一二樓是幾間平常上專業課的教室, 三樓以上每層都密密麻麻分布了一間間獨立畫室, 每個畫室帶一個編號,是給每位主修油畫的學生私人作業的空間。 因為在暑假申請參加了加德里的夏校生游學實踐,雖然還沒正式入學,蘇好卻已經對這里了如指掌, 也提前擁有了自己的畫室。 坐電梯上了四樓,蘇好拐進陰涼的走廊,走到標記有自己編號的畫室門前, 拿鑰匙開門。 鑰匙在鎖眼里轉過兩圈,發出清脆的咔噠一聲響, 一室充滿藝術感的狼藉映入眼簾。 狼藉是客觀事實,充滿藝術感是蘇好的主觀評價。 蘇好左跳一腳,右跳一腳, 繞開一地的瓶瓶罐罐和顏料盤,從幾個三角畫架中間貓腰穿行而過,又高抬腿跨過一張高腳椅,終于來到窗邊,踮起腳拉開窗簾。 結果簾子不小心碰倒一只隨意擱在飄窗上的馬克杯,杯子骨碌碌滾了下來。 蘇好彎下腰一把接住,有驚無險之下,被自己這一連串滑稽的動作逗笑。 即使已經邋遢到拉個窗簾都需要過五關斬六將的地步,她還是懶得收拾這些爛攤子。從前在南中也好,后來到了美國也好,只要是她一個人的地盤,都會變成狗窩。 想到這里,蘇好微微有些恍神,回頭看了眼墻上掛著的日歷。 這么快就一年了。 剛來這里的時候,她以為孤單會把時間拉得很漫長,后來卻發現,孤單反而把時間縮短了。 那些鉚足勁全力以赴的時間,其實過得無比的快。 當然,也不是一開始就很快。 一年前那個七月的第一天,得知徐冽轉學的消息以后,她以為自己很冷靜。 她平靜地走回教室,平靜地照常準備考前復習,平靜地參加了期末考試。 卻沒想到,考完最后一門以后,當她從考場回到教室,習慣性地把試題卷放到徐冽課桌上等他閱卷,突然想起他不在了以后,會崩潰大哭。 就像當初jiejie去世的頭兩天,她整個人稀里糊涂懵懵懂懂,淚腺像被堵住,根本不記得掉眼淚,直到jiejie將要被火化的時候才驟然回過神來,瘋了一樣大哭,拼命攔住那些要把jiejie送走的人。 眼淚有時候是會遲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