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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直到約莫三十年前出了變故,才由寇公公接手?!?/br>成帝從位置上站了起來,緩緩向朱永寧走了過來,近侍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寧兒,你是朕的孩兒,朕這一生所做所為,不求世人理解,只求無愧江山。這大寧一向都有明暗雙帝,而掌握江湖勢力的是暗帝,與九五之尊一般握有巨大的權力。朕今日問你,你可愿接手閻王殿之主的位置?”朱永寧看著成帝,不過十余年這人卻似已經耗盡了油的燈迅速消瘦下去,哪里還有半點像當年那個整日飲茶四處悠閑的成王,當時的成王可還真是心寬體胖啊。他想起聽說成帝近年有了失眠的病癥,這是思慮過重了。朱永寧眼中帶了笑意,卻是冷的?!芭c九五之尊一般的權力?父皇,兒臣可聽說過天無二日。若這大寧江山能容明暗雙帝至今,只怕也是奇跡了?!?/br>寇繼海笑道:“燕王殿下是個明白人,這明暗雙帝中的暗帝么,是與我一樣的人?!?/br>與他一樣的人?朱永寧目光中閃過驚訝,片刻沉靜下來,卻沒有如成帝以為的那樣轉為悲憤之色?!霸瓉砣绱恕竿踅袢諉疚襾頌榈谋闶谴耸??”成帝一直注意著他的表情,“寧兒你莫怪父皇,大寧以文人和氏族為尊,但周邊虎狼環伺,一個燕統合了漠北的六部落,版圖比大寧的疆域還要遼闊,更別說那些草原上的虎狼之師,朕要將大寧的朝堂統成鐵板一塊,不得不倚重江湖的勢力。你身為皇子,難道連那些出寨和親,身伴虎狼的公主都不如?”朱永寧沉默了片刻,道:“父皇,江山的筋骨靠的是男兒血性和開化的民智,若要讓一個……連男兒都不是的暗帝去掌管大寧的血性,再以刀劍去獲得臣民的服從。恕兒臣直言,那將永遠都無法達成太平盛世?!?/br>成帝臉上浮現了怒容,朱永寧的話他又何嘗不知,但又有幾個人君能抗拒得了閻王殿這樣的勢力誘惑?朱永寧心中也在嘆息,哪怕是飲鴆止渴,一旦習慣了,你若讓他不喝,換來的多半并不是感激。成帝聲音也冷了下來道:“寧兒不要逼父王?!?/br>這究竟是誰在逼誰?若是往日,朱永寧心中此刻已經滿是悲憤,不是悲憤地遂了這人的愿,便是悲憤地拔劍而起。然而此刻,他卻只記得言臨素與他在枕邊說的那句,寧兒的心可定了。此刻小王爺心中無悲無喜。朱永寧退后半步,一撩衣袍跪了下去:“父皇,大寧國都過于靠近北地,策馬不過十日。燕如今兵強馬壯,氣勢正盛,燕主素有雄心,此番聯結北地,勢必揮軍南下。若要寧兒為江山社稷分憂,寧兒斗膽請父皇與寧兒調度京西,關中兩路軍馬,以抗燕軍?!?/br>成帝道:“以抗燕軍?我朝有多少軍隊可以正面以抗燕軍。不要給我扯這些遠的,父皇最后問你一次,你愿不愿意接下暗帝?”朱永寧道:“父皇,世間有很多時候不是以可以不可以論的,兵臨城下之時由不得退。就像……兒臣縱然知道若拒絕了,要面對多少刀兵,甚至死亡。但孩兒說過孩兒心中已經有了牽掛之人,縱然再多艱險,也不能答應父皇,兒臣一樣不能退?!?/br>成帝目光陰得仿佛快要下雨,他旋即轉身回了位,握在扶手上的手虛握起。寇繼海在他身邊多年,怎不知道這皇者碰到委實難決的事便會有這樣的小動作。莫不是這樣便心軟了?難怪這成帝掌江山雖然也算盡心,但卻狼煙四起,終歸是婦人之仁啊。他低笑一聲,滾動輪椅上前,“燕王殿下,你可知言侯雖自玄天冰陣下逃生,但功體已大不如從前,每月的朔日都要受寒毒之苦。除非要以斷離草才可強撐,但那又是一番比死還痛苦的苦楚。你也要讓他陪你受流離逃亡之苦嗎?要知道,權勢,只有權勢在手你才可以保護你所珍惜的人啊,殿下?!?/br>朱永寧目光中明明白白流露出驚訝之色,朔日,昨日便是朔日,是斷離草么……臨素。他心中又是甜蜜又是痛楚。七聲鐘聲在夜色中響起時,言臨素正低著頭隨著魏笑懷通過宮中的巷道。他聞聲抬頭看去,正見到一只老鴉振翅從枯枝上飛起,很快沒入夜色。夜云低沉而不祥。大寧皇宮中有一處望北樓,望北樓上懸著一口太祖親手所立的烽火鐘,此刻七聲鐘聲為狼煙而鳴。大寧的京都靠近北地,可以說鎮守的就是國門,從開國之時起,便從北地十里一處烽火臺,站站相繼,將警訊傳入京中。此刻,只在開元之年響過的烽火鐘又一次震響。事實證明燕王是屬烏鴉的。小王爺臉上的神情很奇怪。那先是一種深重的痛苦,然后是一種眼底眉梢都藏不住的喜悅。——既痛苦又喜悅。寇繼海不知這小子在得瑟什么,一時也有些說不出話來。憑良心說,成帝這一朝大寧境內并無大災,縱然他這皇帝當得憋屈,也算得上是風調雨順,就算有幾次兵戈之災,也是有驚無險。然而此刻烽火鐘仿佛要印證寇繼海腹誹的那句狼煙四起。如果只是北燕的鐵騎抵達望北關下,這烽火鐘并不會響,只有當鐵騎突破了望北關,甚至直逼臨止關下,這才會有烽火傳訊。成帝的臉色變得很難看,那一瞬他只想望天長嘆,他坐江山十年,論勤政決不輸于任何一任皇帝,卻成了國門被外族攻破的第一人。那一瞬間他甚至有些心灰意冷。“陛下,”正在成帝憂思之間,魏笑懷已經領著二人到了殿前。成帝目光落在言臨素身上,雖然是陌生的面容,但他知道這是什么人,此刻他還真有點無顏見這人。再多的算計在北燕鐵蹄破關的這樁事下都得讓步。斥候在京西往北地的路上跑成狗,更多的消息傳了進來,每一個都不是好消息。京西的軍隊還未來得及集結便被北燕的弓箭手打散,臨止關雖高,北燕的軍隊在關下拉開三門火炮,也不過三日便轟塌了城頭。娃娃臉的守將秦永立退入內城與潮水般涌入的北燕軍隊巷戰,終是在第五日的黃昏為北燕割下了頭顱,懸上了城頭。至此,北燕軍隊長驅直入,半個月后的黃昏,鐵蹄終是到達京城郊外。如血殘陽中,北燕軍隊豎起黑色雙羽的王旗。消息傳至城中,成帝總算知道北燕領軍之人竟是國君燕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