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葺失修,如今,整個樓忽然被雷劈坍塌了,宮殿轉瞬成了一片片殘垣廢墟。 蔻珠只覺一身的冷汗,像無數的細針刺進她皮膚在肆意狂虐著她。 皇后步履如飛,疾言厲色,接著,便拉著她小小的手拖著長長裙裾往那處坍塌的宮殿跑。 ——九歲的準太子李延玉此時就被埋在那里。 太監侍衛們一個個汗流如雨,不停哆嗦著手拿鏟子挖,哭聲,吼聲,吶喊聲,老皇帝向來端厲嚴肅的眉頭是從未有過的焦慮痛心疾首,當時,僅僅只有八歲的她睜大了眼睛,看著面前場面混亂一幕幕。那男孩兒終于被挖出來了——被埋在爛磚瓦堆里,一層又一層,就像深埋在地上已久的死尸,早已奄奄一息,滿身的血污…… 蔻珠慢慢放下手中的那兩張小紙片人兒。 一切緣起,皆由于那場災難禍端的開啟,她所親手釀造的人間慘劇。 而她一切的苦難后果,自然,也緣于當時自己的懵懂無知,那顆還未純熟的頑劣叛逆,以及愚蠢…… 當然還有,對當時同樣是小孩子的李延玉一顆“報復仇恨”之心。 多么愚蠢的“報復仇恨”! 她用那樣無知愚蠢的童少年時光,去“報復”一個男孩子; 那么,必然自己后面所要經歷承載的重重災劫苦果,便要獨自去吞,就是再苦,都要把它強咽下去。 現在,可是真的太好了……已經斟破了情網的蔻珠,穿過生命一層層重巒疊嶂,踏過老天爺所給她設下的迷霧困局——終于明白,原來,她和他,就只是那么一回事兒。 還了他,誰不欠誰,也就罷了。 手拿著剪紙小人,那對自由有著無比迷戀神往的蔻珠輕勾著嘴兒一笑,慢慢地閉上眼,有淚珠透過月光,盈亮在她面孔上瑩然流淌著。 這應該是她最后一次哭泣罷,她想,為了他,僅僅、最后一次。 ** “呀,小姐,是、是蘇大夫!” 蔻珠慢慢起身回轉過頭,丫鬟素絹的一聲捂嘴輕叫,窗戶門傳來窸窸窣窣,月光下,有一道黑色的身影在悄然爬窗。真的是蘇友柏。 “蘇大夫?怎么會是你?” 蔻珠怔愣驚愕不已。 蘇友柏仿佛在極力掩飾自己的聲音,終于,又從窗慢慢爬下。 氣促吁吁,滿頭大汗道:“王妃,我來看你,你在這里她們有沒把你怎樣?我實在放心不下!” 蘇友柏俊秀的面龐透著緋紅,他是絕不會承認,面對著眼前的蔻珠,他對她有著某種不該有的想法——連他自己都打死不認,紙捅破了,一切都會顯得無所遁形。他怎么可能自己主動招認,他喜歡上了一個有夫之婦,還是王爺之妻。蔻珠趕緊讓素絹拿干帕子給他抖雪抖肩膀上的灰,自己也轉身忙忙去給他斟茶。她把一杯熱乎乎的茶端到蘇友柏手里,又招呼他坐下,輕聲道:“這兒太危險了,我倒是還好,只是沒想你居然跑這兒來,你真是膽子太大了!你是怎么偷溜進院子呢?沒有人發現你嗎?” 蘇友柏道:“放心吧,沒人發現我,那劉妃命令的一幫子蠢貨,我稍微使點伎倆就可以進來,不怕!” 蔻珠嘆了口氣:“今天是個除夕夜,真沒想,你會到這兒來,也算是咱們一起過了個年!” 她的語氣很平淡,眸中凄然卻沒有悲慘,仿佛看得很開。 蘇友柏怔怔地看著蔻珠,她還是一如既往的樣子沒有變,即便落魄如此,環視四周,處于如此窘迫凄愴之境——四壁陰冷潮濕,燭燈如豆,空氣中散發著一股涼颼颼的霉味。她衣著樸素,發釵首飾簡單到極致,卻還是那么給人以高貴出塵,落落大方。 素絹趕緊笑著道:“蘇大夫,我看,您還是趕緊走,要是被人發現,咱們王妃就是跳進河也洗不清了!” 蔻珠在素絹說這話始終平靜淡漠,仿佛“跳進河也洗不清”,她也是無所謂的。 素絹心底下只哀聲嘆氣,她早看出來,這姓蘇的對小姐有非分之想,偏蔻珠那二愣子還只把對方當朋友或者醫者與病患家屬的關系。 蔻珠忽然問:“這幾天,王爺他怎么樣?你有沒有還是一如既往給他看病做針灸?他胃口好嗎?他那雙腿已經有一點知覺了,真好!這還是你的功勞,也許,到了明年開春兒,他就真的能站起來了呢!” 蘇友柏把手握成拳頭,暗暗地抵在桌子一角。 她到底是什么樣的女人,都已經這個關節眼了,那王八蛋畜生,把她折磨得生不生,死不死——都已經到這個地步了,時下被關這里,落魄至此,居然還惦記著那個男人!居然還——“砰!”也許是氣怒到極點,還要不斷壓抑胸口的那抹痛楚、難受、嫉妒……素絹又給他添茶時,他不小心把杯子推砸在了地。素絹趕緊彎下腰道:“呀,蘇大夫,你怎么了?你在生什么氣?” 蘇友柏在這一刻奈何終于實在忍不住了?!澳憔湍敲疵v嗎?” 說這狠話時,蘇友柏不忍把視線對望面前蔻珠,偏過頭,牙齒咬得咯吱響。 蔻珠微微一笑,“怎么了?” 蘇友柏用手揉著鼻梁骨,嘆:“我是個外人,我還能說什么?我什么也不能說!” 蔻珠倒還平靜?!澳阏f吧,咱們名為病患家屬與大夫的關系,然而,處了這么些年,咱們一起研究藥方,一起研究看病的藥理,你在我心里,就如恩人,不管是對我,還是對王爺,所以有什么話,你說,因為我們還是朋友——” 朋友…… 蘇友柏低低一笑,道:“是啊,只能是朋友,這輩子,還能想什么呢!” 他小聲輕咕,便對蔻珠哀其不幸怒氣不爭地說:“難道,你從來就沒想過,選擇離開他嗎?” 蔻珠只是喝茶,眉眼間靜靜地。 蘇友柏又說道:“我不懂你跟他過去到底還發生了什么,我單就旁觀著,這么些年,他是怎么對你,你又是怎么對他——” 他輕而帶著某種莫名酸澀的嫉恨,憤怒不平地為蔻珠抱屈:“我還知道,你最近在故意節食!也是因為他,對吧?” 蔻珠吃一驚,沒曾想他連這個隱秘之事也知道?!耙驗槟隳欠蚓鴮ξ矣袛荡伟凳具^,他說,最最喜歡的就是你那細腰——他不喜歡你,靈魂深處無法達到共鳴和諧,卻對你的身體欣賞著迷不已,這還真讓人,讓人——” “而你為了他,即使餓得頭昏眼花,都不愿多吃一口飯!” 素絹趕緊道:“蘇大夫,您別說了!” 然而,蘇友柏還是覺得自己不吐不痛快?!澳銥榱怂室夤澥骋埠?,被他喚貓喚狗似隨叫隨到……這些也罷,天不見亮就起來,給他做飯、熬藥,還給他每天做康復按摩洗浴擦身,哪怕那藥可能有毒,也都不懼為他親自去試,忍受他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