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舒朗地點頭。

    容歆便又說回赫舍里·博敦：“聽說赫舍里少爺是個穩重的？”

    “是?！碧踊貜偷?，“短暫接觸過，我這位表哥十分知足常樂，做事也認真，聽您說皇阿瑪曾想教他給兄長做伴讀，胤礽便想等弘昭進學之后，教他兒子給弘昭做伴讀?！?/br>
    “也好?！比蒽Υ瞬o任何疑慮。

    “我找姑姑來是有旁的事?！碧踊貧w正題道，“大哥明日便要為踹匠暴動一事啟程去江浙，這一來，我是想請您在此期間常去大哥府邸看看大嫂，以教大哥無后顧之憂?！?/br>
    大福晉懷孕，大阿哥因太子出京，容歆先前又答應過大阿哥，因而答應地極爽快。

    “這二……”太子張口后又停下。

    容歆見他如此，十分稀奇道：“您與我有何不可說的？竟吞吐起來？”

    太子面上顯出幾分羞窘來，“我對姑姑自是無甚不可說，只今日這請求，實在有些不知如何啟齒?！?/br>
    容歆瞧著他的神色應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于是再開口語氣依舊輕松道：“我是絕不會笑話您的，您大可直言?！?/br>
    “姑姑……”左右也是要說口的，太子一咬牙，干脆道，“我想要些錢，日后手頭寬裕便還您?！?/br>
    第146章

    容歆如何也沒想過會是這事兒, 險些以為她聽錯了，但太子的神色又昭示著并非是她的錯覺。

    一時間，容歆竟是也有些無言。

    太子尋常在外, 無論面對多少朝臣, 從未這般緊張尷尬過，見姑姑不出聲，忙道：“胤礽知道所求突然，您拿不出也無妨, 不必愧疚……”

    容歆回過神來，問：“您要多少錢？”

    太子攥了攥扇柄，回道：“暫且想要備下一萬兩，姑姑若能借我五千兩，剩下的我……”

    “一萬兩，可以?！?/br>
    “什么……”太子原想說剩下的五千兩他自己想辦法, 就聽到姑姑的話，再一次確認道, “您是說……”

    容歆點頭，“回頭我便去整理，我的私房加上娘娘兩個嫁妝莊子這些年的盈息, 一萬兩我都給您籌齊?！?/br>
    其實近幾年各種天災, 莊子上沒多少盈息, 但太子不看賬簿是不會知道的。

    而容歆這些年幾乎沒有花銷, 再加上齊嬤嬤先前給她留下的錢財, 一萬兩幾乎是她所有能動用的銀錢了。

    “倘若不夠用, 還有不少主子們賞的物件兒, 那才是值錢的東西, 能賣的都賣了, 也能換不少錢，您的錢莫要動，萬一有個急用，省得捉襟見肘?！?/br>
    太子聞言，感動又自責道：“姑姑，是胤礽沒用，竟還需得您拿體己出來?！?/br>
    “您如何會沒用？您是太子，若想要錢，有的是人送過來，只是您不愿要罷了?！比蒽а凵駱O柔和，“您定是要做正經事，我理當全力支持?！?/br>
    “謝過姑姑?！碧哟藭r也不再像張口前那般窘迫，平和道，“胤礽先前歸攏了私產，實在是能拿出的現銀不多，所以才請姑姑暫助我一時，待日后我寬裕便還予姑姑?！?/br>
    容歆則是十分大方道：“您何必與我見外？不必還?！?/br>
    “當然要還，否則胤礽與強盜何異？更何況您還有父母弟弟，以后也可將錢留給侄子們?！?/br>
    容歆卻淡淡道：“他們這些年已經沾了您不少光，天降一筆橫財于他們不見得是好事，倘若移了性情，反倒是禍害?！?/br>
    如果本來容譽容敬兄弟兩個是要踏踏實實努力生活的，因她這一筆錢財墮落，不如不給。

    可即便她如此說，太子仍然堅持會還錢。

    “隨您便是?！比蒽б膊患m纏于此，轉而問道，“殿下可愿意告知我，您用這么一大筆錢是要做什么？”

    太子抬起扇子，扇骨蹭了蹭鼻子，道：“這是預備等大哥回來，給他的補償?！?/br>
    “給大阿哥的？您不是說抄家是肥差嗎？”難道不夠賺嗎？還需要太子補償？

    容歆是真的不懂了……

    “咳?！碧与y得表現出幾分對大阿哥的內疚來，“此次暴動，踹匠人數確實不足為患，恐怕大哥到達時，官府早已鎮壓完畢?！?/br>
    “您不是說可借機查出官府背后與商戶之間的勾連嗎？”

    “我是說過，但此番我的目的并非在抓貪官污吏，而是挑起事端，將事情鬧大，越大越好?！碧雍V定道，“如若地方官員相互推諉，拖延時間，以大哥的性子，必然大怒?！?/br>
    那太子的目的便達到了。

    容歆也算了解大阿哥，但太子如此做……“您可是有何打算？”

    “我想借踹匠暴動推動新的商法制定，關于雇傭，關于薪酬，關于再發生類似盤剝或者暴力事件之后如何懲治……越細致越好?！?/br>
    容歆一聽他說律法，下意識便想到“變法”二字，而歷來變法便阻礙重重，且主張變法的人多數下場凄慘，忍不住便擔憂道：“您可是想清楚了？萬一觸動太多人的利益，恐怕不好收場?！?/br>
    太子冷靜道：“八旗與江南士族、商戶的利益皆有損耗，這是必然的?！?/br>
    “您既知道，何不再仔細打算？”

    “但如若我承諾日后更加重用漢官呢？”太子面色無波，“他們為求家族前程，定然愿意放棄一些小利與我做這個交易，畢竟一朝天子一朝臣，我這個太子，名聲比中原曾經的舊主乃至那朱三太子皆不遜色?！?/br>
    太子何止是不遜色，如今這朝中，哪怕再偏頗的漢官，恐怕也無法否認太子的能力。

    而容歆聽得太子此言，顧不上驚訝，當即問道：“您派了人和大阿哥一同去？”

    “大哥隨行的人皆是皇阿瑪點的，只不過經希自告奮勇前往?！?/br>
    如果是經希，容歆便也不意外了，安和親王岳樂有長子瑪爾琿在朝中撐著，經希這個嫡次子更多時候顯得尤為無所事事，但他一直在為太子做事。

    安和親王和瑪爾琿恐怕知道，也是默許他如此的。

    可容歆更擔心的是，“您不怕此舉教皇上得知，再以為您結交士族嗎？”

    幾乎不用多想，這絕對是康熙不能忍受的，或者說他現在可以忍受，也早晚有一日不能忍受，那豈不是依舊走了舊路？

    容歆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太子眼神平靜道：“皇阿瑪亦重用漢官，殊途同歸?！?/br>
    “這不一樣，您只是儲君而已！”

    容歆此時的心情，比當時聽到大阿哥收受賣官錢支持戴梓研制火器更加無法平靜，大阿哥的行為尚且可說是隨波逐流，太子此舉則完完全全在刺激康熙的神經。

    殊途同歸……殊途同歸……

    容歆聽著這樣的字眼，渾身充滿無力。

    然而太子看著她，卻道：“可是姑姑，偉岸如皇阿瑪，亦要受各方壓力，我如果永遠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