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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又長又大,雨滴打在上頭,大部分皆壓彎了芭蕉葉順著葉脈流下去,偶爾也會有幾滴濺向屋內。 每到這時,弘昭便會用小手去抓水珠,不管抓沒抓到,都會冒出一串兒嬰兒獨有的清脆笑聲。 這個季節下雨天悶熱,絲毫不寒涼,所以容歆也不怕他沾到水著涼,只注意護著他不要栽倒。 雨天會教人心生寧靜,然而寧靜是短暫的,一大一小賞雨沒多久,康熙的正廳便傳來一陣嘩啦摔碎東西的聲響。 皇長孫聽到聲音,立即便顧不上抓芭蕉葉,探著脖子側耳去聽,小眼睛也緊緊盯著聲音傳來的方向。 不到一刻鐘,官員們魚貫而出,一個個皆垂著頭躬著身子,傘也不敢打,任憑官服淋濕,形容極為狼狽地匆匆離開。 容歆奇怪,康熙養氣功夫算是不錯的,本身又不是那般暴虐的帝王,不知何事教他生了這般大的氣。 雪青探頭望著他們,疑惑道:“這是怎么了……” 容歆當然無法回答,向外瞧了一眼嘩嘩落下的雨,道:“你照看著皇長孫,我擔心太子淋雨,去為他撐一撐傘?!?/br> 雪青立即聽話地接過皇長孫,待容歆起身后,便接替她的位置重新坐在窗前。 容歆邊等著宮女找油紙傘過來邊囑咐雪青:“莫要在窗前太久,再過個一刻半刻便帶皇長孫回屋去?!?/br> “好?!?/br> 容歆拿著三把傘,站在廊下等了一會兒,方才見太子和大阿哥從正室內走出,看兩人神色,大阿哥面上的沉郁稍厚重一些,而太子則是不時地看向大阿哥。 這時,容歆才見著小棠子和小柱子等人皆帶著傘,不過通常宮侍們為主子撐傘時,他們便只能淋在雨中,是以,容歆還是拿著傘走過去。 太子和大阿哥注意到容歆,便在廊下駐足。 “姑姑?!?/br> “姑姑?!?/br> 容歆沒在這兒直接問發生了什么,而是笑道:“適才我瞧著那幾位大臣淋著雨走,還擔心你們也淋雨,此時看來是我多慮了,小棠子和小柱子皆是細心的?!?/br> 太子看向她手中的三把傘,笑著問:“姑姑是想要送我和大哥一程嗎?” “在暢春園里,總不如在宮中時日日相見,送一送也無妨?!比蒽дf著,瞥了一眼大阿哥,邀請道,“大殿下不介意我拖著您和太子一同撐傘漫步于雨中吧?” 大阿哥扯起一個笑,“自是不介意的?!?/br> 只是他眉間的郁色仍然不減,容歆當做看不見,將兩把油紙傘遞給他們。 三人撐著傘走在雨中,宮侍們跟在后面,剛出來時還是小雨淅瀝,走了一盞茶的功夫,雨勢便漸漸大起來,不多時便打濕了眾人的下擺和鞋子。 大阿哥粗中有細,當即便道:“姑姑便送到此處罷,當心著了涼?!?/br> 容歆不以為意道:“左右也濕了,稍后回去換一身便是?!?/br> 太子猜姑姑約莫是聽到了,想必十分關心,便指著后湖邊的一座亭子道:“不若便在此處歇歇腳,待雨稍小些再回去?!?/br> 容歆和大阿哥皆不反對,于是三人便來到亭中,宮侍們則在不遠處另一個供垂釣的亭子下靜立。 大阿哥背手立在亭中,看著湖中的雨打夏荷,面無表情道:“御史今日彈劾我,無視法紀,濫用私權,任性妄為?!?/br> 容歆瞳孔微張,轉向太子,見他輕輕點頭,便知道確有其事,而且還果真教人抓到了把柄。 可是怎么會呢?大阿哥脾氣是稍有些暴躁,卻并不是那等無視法紀之人。 “其中可是有何誤會?” 太子并未隨她一同看向大阿哥,先前在皇阿瑪跟前,大阿哥有對此時作出解釋,因此他知道緣由。 而大阿哥聽了容歆的話,沉默片刻之后,搖頭,“并非是誤會,我確實做了錯事,理當受皇阿瑪責罵?!?/br> 這…… 他沒有絲毫辯解,倒是教容歆不知說什么好,只是實在好奇他究竟做了什么。 此時,太子方才解釋道:“御史彈劾,大哥私自命人從盛京提回流放的前工部官員戴梓,乃……目無綱法?!?/br> “戴梓?”容歆聽著有些耳熟,然回想一番之后,卻并未想出所以然。 直到太子解釋:“此人家學淵源,極具火器制造天賦,曾五日仿造佛郎機,八日造出子母炮,便是此次烏蘭布通之戰發揮極大作用的威武將軍炮?!?/br> 容歆恍然大悟,頓時便想起此人是誰了,畢竟當初康熙親自命名的“威武大將軍”可是教京城上下討論了許久,連宮中也嘖嘖稱奇。 “他是因何而落罪流放的?” 大阿哥依舊一言不發,太子便為她解惑道:“與人互毆構訟,加之此人平素頗有些恃才傲物,又耿直,得罪了朝中不少人?!?/br> 恃才傲物這個詞頗為奇妙,普通人通常沒有底氣如此,而才華出眾的人具備這樣的資格卻會惹人嫉妒甚至嫉恨,與他高調與否并無關系。 而大阿哥聽著太子所言,面上卻并無多少愧色。 容歆略一思索,便試探地問道:“此人乃是制造火器的大家,大殿下可是有何想法?” 大阿哥回身,看了一眼太子,道:“烏蘭布通之戰,我軍損失慘重,戰事已過去半年,依舊未能休養生息?!?/br> 太子點頭附和:“國庫不豐,加之最近兩年皆非大豐收之年,是以百姓賦稅極重,苦不堪言,長久下去,不等戰事再起,恐怕便會起災患?!?/br> 此災患既有天災亦有人禍,歷朝歷代皆有先例,因此太子說出來,并非危言聳聽。 “休養生息并非一日可達成,火器精進也非一日之功,卻并不耽誤同時進行?!贝蟀⒏绲?,“戴梓并非大罪,既有此天賦,為何不可不拘一格地用他?” “那為何不向皇上稟明再行帶人回來?”光明正大地得了旨意,恐怕便不是此時這般教人彈劾了。 “姑姑有所不知?!碧訜o奈地搖頭道,“當初戴梓得罪的人中便有皇阿瑪的西學老師南懷仁,且南懷仁在世多年,確實為大清建下頗多功績,因此當時皇阿瑪才那般毫不猶豫地流放他?!?/br> 容歆未曾想到是這個理由,而且還是從太子口中說出來的。 康熙此人,有時確實是極為傲慢地,但他對親近的人也偏心,自太子和大阿哥入朝堂以來,他嚴格不假,但他們始終是不同的。 容歆嘆息一聲,道:“你們是皇上寵愛的兒子,哪怕行事本意是為社稷盡一分力,但如此揣測帝心,又背著皇上私下處事,如何不教人傷心?” 如若是個普通的父親便也罷了,可康熙是天子,他的兒子揣摩圣心,又越過他,他定然是什么理由皆不想聽的。 “大殿下,皇上如何罰您了?” 兩人已經因為她的話晃神,此時大阿哥一聽容歆的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