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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麻袋都搬下來,全都打開來,然而除了外圍的陳谷爛米,里層袋子里皆是細小砂石土塊,根本不是糧食。 幾個守糧倉的差役皆跪在地上瑟瑟發抖,反倒是岱州知府,不知是不是事到臨頭已知無力回天,垂首沉默。 而經希守了許久也未想過會是這般,氣到極致,一把抓住岱州知府的領子,恨恨地質問道:“你就拿這種糧食給前線作戰的士兵吃嗎?!” 岱州知府閉上眼,一聲不吭,任他作為。 “你當保衛河山的將士們是什么?!”經希目眥欲裂,隨手抓起一把砂石狠狠往他嘴里塞,“你給老子嘗嘗!” “經希!”瑪爾琿命人將他拉開,斥責道:“混賬,這是朝廷命官!” 岱州知府得救之后,“呸呸”幾口吐出砂石,上面還掛著絲絲血色,是被砂石棱角磨破了嘴唇。 經希雙臂被緊緊箍住,依然氣焰不減,“朝廷命官!我呸!這種人也配!” 他年輕,少年意氣重,只管解氣根本不在意其中牽扯。 瑪爾琿也氣,但他理智尚在,無奈地揮揮手,吩咐他收下的士兵道:“太子已表明不再插手岱州府之事,且我是欽差,郡王無需在此,送他回去?!?/br> 經希掙脫不得,重重“哼”了一聲,出了糧倉。 太子的侍衛們圍過來,問道:“郡王,咱們現在撤嗎?” “沒聽世子都趕人了嗎?”經?;仡^剜了一眼關上的倉門,道:“走!回去找太子?!?/br> “那這些百姓?” 經希環視一圈兒,用所有人都能聽到的音量大聲喊道:“京中賑災的欽差已至,今日便是諸位最后一天受太子殿下雇傭,便是不足半日,工錢也照結不誤,往后爾等只需聽從欽差的安排便可?!?/br> 他說著,話鋒一轉,又加大了音量,故意道:“若是欽差賑災有任何不力,只管去尋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查明屬實,必定告到皇上面前,絕不含糊!” 難民們聽他此言,紛紛跪地朝知府衙門的方向磕頭,“太子殿下愛民如子!太子殿下愛民如子??!” 一侍衛湊到他耳邊,嘴角抽搐地提醒道:“郡王,欽差可是你一母同胞的兄長……” “本郡王鐵面無私,不徇私情!”經希得意地又瞥了一眼糧倉,片刻后轉回,道,“走?!?/br> 而外頭的動靜,糧倉內的人聽得清清楚楚。 瑪爾琿失笑后,又搖頭嘆息,命人將岱州知府以布堵嘴,收押在案。 另一邊,經希帶著人回到知府衙門,氣沖沖地直奔太子居所,一見到太子,便噼里啪啦將糧倉的事詳述給太子聽。 太子正在抄經,聽他說話時手緊緊攥著筆桿,似乎隨時都會將毛筆扔出去。 容歆早已放下手中的墨塊,見此,接過他手中的毛筆,輕輕放在筆架上,“太子,既然您早有猜測,何必再因那等人生怒?” “只因我心中尚有一絲希望?!碧右徽茡粼谔珟熞畏鍪稚?,恨聲道:“可恨他……” 容歆趕忙拉起他的手,帶著些許埋怨道:“那您也不必拿自己撒氣???” 太子隨著她的動作掌心向上,語氣不在意,“姑姑,我有分寸?!?/br> 容歆檢查一番,確實只是紅了些,便沒有大驚小怪地尋藥,而是勸道:“明日咱們便回五臺山了,您就別cao心了?!?/br> 太子深深呼出一口氣,點頭道:“命侍衛們今晚好生修整,明日晨時啟程?!?/br> 經希一聽,急道:“不是,太子殿下,咱們就這么不管了?” 太子已經平復下來,重新拿起筆一筆一劃地寫,“我本就未當差,無權過問,你也收收心吧?!?/br> 經希便是不甘心,也知道太子殿下說得有道理,只能郁悶地告辭。 容歆等經歷離開,道:“太子,您此次太過打眼,回京后,更謙恭些才是?!?/br> 太子筆一頓便又繼續寫,帶著些爭辯意味道:“懲罰我皆能接受,可皇阿瑪向來疼愛我,想必能理解我不忍百姓受苦之心?!?/br> 容歆嘆息,也不去說“皇上先是君再是父”的話,只道:“便是皇上不會苛責您,您也不能教皇上在文武百官面前難做不是?畢竟盯著您的人太多了?!?/br> 若是下山前,他們心中恐怕都對此行多少有些猶疑,然救過百姓之后,這些猶疑便去了大半。 而剩下的小半,則是因為太子的愛民之心解決了一場輿論危機而消失殆盡。 清初有不少人打著“反清復明”和“朱三太子”的旗號亂朝綱,前有三蕃,后有臺灣鄭氏家族,康熙耗費了巨大的人力物力財力,將將平定臺灣。 百姓們只求安穩,其實并不在意當政之人是誰。 然去年山西震災,今年又雪災,只稍有人在其中傳播流言,說是愛新覺羅父子兩個帶來了天譴,再有人一煽動,難保不會有暴亂。 他們剛進岱州府城時,隱隱約約便聽到了這種言論,可是太子一心賑災,又動作迅速,百姓們得到安撫,根本不愿意鬧,流言根本無法成氣候。 而與此同時,太子的聲望在民間迅速上升,容歆心中隱隱不安,卻又不知如何表達。 不過太子對她所言,卻有另一番理解,“我自小受皇阿瑪教誨,言行皆以皇阿瑪為范,先前沖動行事有違皇阿瑪教導,百姓實該贊頌‘皇恩浩蕩’,而非對我一人?!?/br> 容歆微怔,靈光一閃,問道:“殿下是說……” 太子頷首,“我決定再在岱州府停留一日,與瑪爾琿商量,先以皇阿瑪的名義用賑災物資歸還商賈富戶們的糧物,然后借還宴公諸于眾,再用我私產補足,如何?” 當然是極好的! 太子的提議,簡直是一舉多得。 而對容歆來說,只要太子平平安安的豐滿羽翼,分些民間聲望給康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當然做得。 遂容歆眉開眼笑道:“我這便去交代經希?!?/br> 她是真的高興,任是什么人,也不會永遠策無遺算 可如今太子已經漸漸有了自己的成算,有時候神來一筆,竟是教她也驚艷至極,她是真的心安。 太子見她歡喜至此,竟好似一下子減了齡,心中忽然涌現一股酸澀,叫住她,輕聲道:“勞姑姑替我吩咐侍衛,再請瑪爾琿世子來一趟?!?/br> “好?!?/br> 容歆命人去請了瑪爾琿世子過來,只送了一次茶水進去,再未關心過兩人談得如何,蓋因她越發相信,太子隨著每一次歷練,會越來越好。 第二日,太子宴請過先前借他糧食、藥材、衣物的富商鄉紳,容歆也命東宮的侍衛捎信回京,安排人籌措物資送過來。 隔日,眾人踏著晨曦,策馬飛速趕回五臺山,凌晨方至。 他們回到行宮時天還黑著,遂并未打擾太皇太后,悄悄地回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