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中的嫡出世子，徐氏在中間的位置，不可謂不微妙。

    徐氏惡狠狠地瞪著周氏：“可笑你總說為大皇子報仇，可嘆你總說為大皇子報仇！”

    予夏和予秋壓著徐氏，她瘦弱的身上根本沒有力氣來反抗，周氏看過去一眼，道：“你什么意思？”

    “meimei可別忘了，誰才是大皇子！”徐氏嘴邊牽起一抹怪誕的笑容，她向來溫婉，哪里做過這樣猙獰的表情，一時間只覺得那容顏更加鮮活。

    也更加嚇人。

    “動手！”周氏不想聽她的廢話，吩咐三婢動手，予秋直接拔出了匕首，就要往徐氏咽喉上割下去！

    “刀下留人——”

    殿中幾人看過去，只見是左散騎常侍楊盡忠的小兒子楊德寶，他急匆匆跑進來：“娘娘！且留貴妃娘娘一條性命！”

    周氏擰眉，楊德寶高聲說：“榮王的人已經進了城，正朝宣武門廝殺而來，宮中禁軍已朝宣政殿而去，誓死保衛太子殿下！娘娘，少一張牌不如多一張牌??！”

    “什么！”周氏大驚！

    衛瑜鷹的人已經進了城？

    這怎么可能??？

    上京城遍布她的四萬余人馬，怎么可能輕輕松松被衛瑜鷹攻克進來??？

    徐氏雖被春夏二婢壓著，卻笑的矜貴：“meimei可知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的道理？”

    周氏眸中迸發出一絲殘忍的寒光，沉聲道：“將她帶去前面！”

    “是！”

    *

    衛瑜鷹已經許久沒有踏進上京城，只覺得上京城夏日的日頭都是柔和的，他跨在馬上，左右看了看渺無人煙的昭德街，街上的百姓早躲了起來，分明該是熱鬧非凡的正午時分，卻安靜得仿佛一座死城。

    羅溪行馬在他身邊，問道：“姐夫，咱們現在是朝宮中去還是？”

    衛瑜鷹抬了抬下巴，遠遠眺望著高聳的紅墻琉璃瓦——那鱗次櫛比、亭臺樓閣的地方正是禁宮所在，他手下握著六萬精兵，又有一萬羅家軍為后盾，門客還為他打開了上京府衙這扇門，如今的衛瑜鳴仿佛是他嘴邊一塊隨時可吞吃的rou，只嘆他那四皇弟還當自己能贏。

    能贏？

    做他的千秋美夢去！

    “走，許久不見四皇弟，不知他近日身子可好?！彼旖枪雌鹨荒埲痰男σ?，揮了揮鞭子，一馬當先沖在前頭。

    宣武門還有幾千駐扎的皇帝衛率，個個已是如臨大敵之姿，城墻上布滿弓箭手，朱紅的大門緊緊閉著。

    “吁——”

    身騎高頭大馬在城下，仰望著上頭的弓箭手，若他沒記錯，宣武門統領是德妃族中遠親，德妃一脈與皇后歷來不算交好，這門應該不難開才是。

    “城上之人，莫再做無畏的掙抗，若是投誠本王，或許青州十萬大軍還能留爾等一條性命！”衛瑜鷹朗聲道，他一身褚色鎧甲，身背鐵弓，端得是萬夫莫開之姿。

    他本就是馬背上的好手，青州大軍他帶領之下披荊斬棘勢如破竹，如今他是帶著一萬大軍先行，還有六萬大軍由羅堂燕帶著正緊趕慢趕而來，想沒幾日就會到了。

    城墻上守城衛士有些猶豫，他們為皇家守衛，衛瑜鷹也是皇室之人，這......

    林飛穿著禁軍首領的官服，手扶官刀，高聲道：“食君祿，忠君事，王爺若是求見陛下當遞上折子，如今御馬而來，背后還跟著這些好手，卑職無能，不敢放行！”

    衛瑜鷹冷哼一聲，取箭搭弓一氣呵成：“林飛！你不識好歹！”

    話音還未落，一支穿云箭狠狠射穿了林飛的心口！

    守城將領已死，人心惶惶之下，衛瑜鷹入宣武門如入無人之境，胯/下棗紅大馬的鐵蹄一下一下叩在青石板的宮道上，令他指尖興奮地微微顫抖。

    *

    宣政殿里，衛瑜鳴坐在九龍金漆寶座上，周圍圍了好些心腹，周氏差了一個位置坐在他下首，外頭匆匆跑進來一個小太監：“報——稟報——”

    那小太監看見他坐在龍椅上，一時不知喊太子還是陛下，喏喏說：“叛賊已朝殿中來——”

    他話還沒說完，一支云箭噗地從他背后射穿肋骨！

    一大朵血花瞬間綻放！

    衛瑜鳴微微一抖，拼命穩住了自己的身子，楊家兄弟均擋在衛瑜鳴面前做護駕之姿。

    “四皇弟，許久未見了?！?/br>
    人未到聲先至，衛瑜鷹手持大弓，一步一步踩在宣政殿門口的玉階上，嘴角噙一抹笑意，身穿甲胄，頭戴戰盔，腰間佩一把長劍，與一身錦繡的衛瑜鳴比起來，仿佛是沙場的修羅！

    “大膽！你這叛臣賊子，在宮中公然廝殺，可將父皇放在眼里??？可將祖宗江山放在眼里??？”衛瑜鳴大喝道，他這兩年長得迅速，已出落得一個青年樣子，這一聲大喝倒還頗具儲君風姿。

    “那，四皇弟與皇后娘娘囚禁父皇，囚禁后宮的娘娘姐妹，是不是叛臣？是不是賊子？”衛瑜鷹已到了宣政殿門口，與衛瑜鳴隔著一道菱花格的大門遙遙相望。

    宣政殿中還有一批已附屬太子的官員，正被羽林衛拘著，像一群無主的小雞，戰戰兢兢。

    “大膽！榮王，你這反賊！”周氏大喝：“來人??！給本宮將此叛賊捉拿起來！”

    羽林衛紛紛抽出大刀，羅溪手下羅家軍的刀也幾乎同時出鞘，兩幫人在寬大的宣政殿中頓時打的昏天黑地，廝殺拼搏期間，衛瑜鷹搭起弓箭，那長箭瞄準著九龍金階上的衛瑜鳴：“四皇弟猜一猜，本王這支羽箭，可能射中你？”

    “住手！”周氏攔在衛瑜鳴身前，沖著衛瑜鷹大喝道：“難道你不管徐氏的死活了嗎??？”

    衛瑜鷹臉上神色微沉，春夏二婢押著徐氏從一旁上殿，周氏手中猛地拔出一把匕首，抵在徐氏喉嚨上：“榮王殿下已經弒君殺兄弟，難道還要落一個生母因你而死的罪名不成??？”

    楊延益在她耳邊悄悄道：“回稟娘娘，司空先生已帶人往宮中來，與我羽林衛里應外合，只要娘娘、殿下再撐一刻鐘，危機可解！”

    周氏心中稍定，手下力氣更甚，直抵得徐氏雪白的脖頸上已經流出鮮血！

    “母妃！”衛瑜鷹急道，徐氏看著他，其實這母子已多年未曾見過，她身子一直時好時壞，衛瑜鷹出宮建府以后要見一面更少，只聽她問道：“不知麟兒，取了什么名字？”

    衛瑜鷹鼻頭一澀，道：“承喜，王妃取的，承蒙心喜之意?！?/br>
    徐氏眼中淚水漣漣，道：“好、好，殿下已然有后，本宮也就、也就放心了?！?/br>
    周氏猛地看向徐氏：“你說什么??？”

    徐氏閉了閉眼睛，豆大的淚水從眼眶滾落，從已經生了溝壑的臉頰滑落，她鬢邊已經生了華發，皇后又何嘗不是。

    “與meimei斗了三十年，meimei事事壓我一頭，可如今在子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