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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為那是自己的,正準備躺下忽又一個機靈坐起來,這才意識到對面那不是影子,是坐著一個活生生的人。黑暗中,他的聲音沉沉掠過,冷冽沙啞,不急不緩,似乎有種穩穩的氣勢隱隱不發。“這是哪?”“一間客棧,這是許南風許先生的店?!?/br>阿呂像是中了魔,自己不由自主地就接上了話。對方又問。“你是誰?”“我是他的伙計,我叫阿呂?!?/br>“許南風人在何處?”“大概,在隔壁?”阿呂在這客棧中見過無數有頭有臉的江湖人物,他們中有沉穩如山的,有聒噪無禮的,但意氣風發的,也有走投無路的,從他們的聲音中多少能分辨出一個人的性格,但是對面的這個人,他就像是一個無解的迷,讓阿呂忍不住好奇但是又莫名畏懼。對方問完了話,從床上站起身來。他身形很穩,實在不像是在床上躺了半個月垂垂將死之人。阿呂一時之間不知道是許南風的藥起了作用還是這個人恢復得太好。他看到對方走到門口拐向許南風的房間,突然間意識到什么,驀地大喊道:“老板,快逃!”他這一喊把招財進寶都給驚醒過來,院子里頓時熱鬧起來,一犬一虎一陣亂叫奔著那人就沖了上來。阿呂看到他輕輕抬了一下手,本以為接下來會血濺三尺,沒想到他竟摸了摸招財的腦袋,又拉了拉進寶的爪子,一副跟他們很熟的樣子。“乖,不吵?!?/br>說話的明明還是剛剛那個冷冰冰的煞神,但是此刻的語氣卻又溫柔得讓人心都軟了。招財進寶果然是看到美人就沒魂,扒拉著他的大腿馬上就安靜下來。這時隔壁的房門被人碰地一聲踹開,許南風打著哈欠搖搖晃晃走出來,掛在他脖子上的那條黑蛇是他最心愛的寵物,半年前花了一錠金子從捕蛇人手里買回來的,本來說要取了蛇膽泡酒,但是不知道怎么玩著玩著就混熟了,現在是一間客棧里地位僅次于許南風的二當家,只有它才有資格爬上許南風的床,因為據說用了它做枕頭之后許南風再也沒有失眠過。“吵吵吵,再吵打出去!”那黑蛇有樣學樣,盤在許南風的脖子上朝著那個男人張開大口呲呲得吐出蛇信,黑亮亮的眼睛里泛著森森寒光。那人沒說話,驀地伸出手不偏不倚正好抓住黑蛇的七寸之處,那蛇腦袋驀地一歪,一副垂死模樣。許南風總算是回過神來,盯著那男人看了許久,臉上睡意盡消,咧嘴道:“你醒啦?!?/br>“嗯?!?/br>“再不醒我就準備拖出去埋了?!?/br>“嗯?!?/br>“正好院子里養了棵海棠樹,缺肥?!?/br>“嗯……”阿呂見許南風說了半天,那男人始終只是以一個嗯字作答,換做別人算是大大的不禮貌了,可是許南風卻一直笑瞇瞇地盯著他,那笑容怎么說呢,真像是盯上rou包子的狗。“老板,你們之前認識啊?!?/br>“認識啊。不然我能把他撿回來?”敢情您撿招財進寶和小黑之前也認識他們?從那人手里溜出來的小黑繞著許南風的脖子一路盤上他的腦袋,一副大爺的模樣居高臨下睥著這個差點一只手捏死他的男人??上葲]有毒也沒有牙,只能吐著蛇信狐假虎威。可能他也意識到這個男人來到一間客棧后,他這二當家的位置怕是保不住了。關于這個男人的來歷,許南風沒有多說,阿呂只聽到許南風喚他阿叔,他想難道是老板家的親戚?可是老板不是很多年前就跟家里斷了來往嗎?怎么還會有個這么年輕的叔叔?于是阿呂為了討好老板也喊他阿叔,結果被許南風一頓狠揍踢出門去。他說阿叔也是你叫的,天底下只有我能叫他阿叔,其他誰叫誰死。阿呂蹲在門外抱著頭,完全不懂老板又在發什么瘋。不過不叫阿叔叫什么?“叫老板……娘?!?/br>“啥?”那男人自醒了之后,待遇馬上就不同了,許南風親自給他挑了個朝南的房間,又進城去買了上好的緞面和家具,然后指揮著阿呂忙里忙外一整天終于把阿叔的新屋子打掃干凈了。“老板,這床買的太大了,他一個人哪用得著這么大的床?!?/br>上好的梨花木床,定好的綢緞被褥往上一鋪,一對戲水鴛鴦就剛好游在床中間,阿呂再抬頭一看,連帳子都是龍鳳呈祥的。“老板,這是喜被啊?!?/br>許南風沒空搭理他,正抱著被子在床上一邊打滾一邊咯咯地笑,活像中邪了一樣。阿呂嚇得拔腿就跑,出門就撞見迎面走過來的阿叔,阿叔養胖了之后整個人精氣神都好了,看上去格外容光煥發,再加上容貌出眾,再加上氣質冷冽不茍言笑,真真是如云巔白雪月下芙蓉一般,阿呂這輩子沒看過這么好看的人,可惜他在自己隔壁睡了半個月,竟到現在才發現他的美。阿叔把許南風從床上拎起來,望著這滿室紅光,眼底卻如同凝了一片寒霜。“要么拆床,要么我走?!?/br>第3章美人如花隔云端許南風精心布置的房間最終果然被阿叔嫌棄了,想來他這種仙人一樣風骨超然的美人怎么可能睡在那么俗艷的房間里,最后反而便宜了小黑。有了這張梨花床,他再也不去院子里跟招財進寶一起曬太陽,每天就卷著被子在床上犯懶,一邊游一邊把自己擺成各種奇怪的形狀。阿叔醒來之后,一間客棧里一切照舊,阿呂的負擔沒有得到絲毫的減輕,照舊是一人包攬所有事,現在還多了一個伺候阿叔的任務。當然,伺候美人這種事阿呂是不會叫苦的,更何況阿叔根本不需要伺候,比起許南風而言,他簡直好相處得讓人感覺不到他的存在。許南風不在客棧的時候他幾乎很少出屋,就算出來也只會坐在院子里逗招財進寶。阿呂很少聽到他說話,但是他也不像初見時那么冷若冰霜讓人不敢靠近,有的時候阿呂看到他靠在樓梯的欄桿上曬太陽,招財進寶一個趴在他懷里,一個枕著他的膝蓋打瞌睡,他常常露出那種愜意又滿足的表情,整個人都柔和得猶如一汪春水一般。他不知道他之前經歷過什么,但是他能感覺得到他非常